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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不論白天的世界有多麼嘈雜，我都會等著黃昏的來臨。 　　夏天的黃昏比其他季節的黃昏時間都要長，李墨總是會準時到達我開會的地方，站在散會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著他晚上表演時的黑色的西裝，靜靜地看著我。 　　而我，總是能夠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他。 　　不要問我為什麼能夠在一群穿著黑色、藏藍色、灰黑色西裝的人中一眼看到穿著普通黑色西裝的李墨。 　　因為，如果我說，有他在的地方，一定圍繞著盛開的玫瑰花和玫瑰花的香氣，你們一定是不會相信的。 　　這個夏天好長，長到我仿佛覺得四季的轉換停止了。夏日的黃昏也格外地長，長到我常常忘記了黑夜會來臨。 　　李墨除了在那家這個城市最高的餐廳表演，偶爾也會接下出外表演的工作，有些時候是別人的生日派對，有些時候是婚禮。 　　在我沒有翻譯工作的時候，我常常會陪著他一起去。 　　李墨在舞臺上表演著他那令人迷眩的魔術，等待著台下一如既往的驚歎和喝彩，而我總是在台下默默地看著他。在那樣的時候，我才能夠隨心所欲地、肆無忌憚地看著他，而不用擔心他能夠從我的目光裡看出來他那隨著快樂一起變入了我心裡的愛情。 　　李墨變完了一個魔術，偶爾會看著坐在台下角落的我笑笑。 　　其實，他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一個臺上一個台下，但是共處於一個房間中。我可以一直坐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靜靜地看著他，欣賞著那我欣賞過許多次的神奇的魔術。 　　我最喜歡李墨額外接的表演，是在婚禮上。他能夠當著新郎新娘和所有賓客的面，從容不迫地變出成打的玫瑰花，玫瑰花瓣，滿滿的香檳塔，甚至是巨大的結婚蛋糕。 　　婚禮上的魔術師，很多時候都是新郎額外安排的，而美麗的新娘總會快樂而驚奇地笑著，輕聲地問，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做到的…… 　　而李墨總是會微微地向著驚訝的新娘欠身鞠躬，說，這和你的愛情一樣，美麗，奇妙，浪漫，不可解釋，只要你相信他是真的…… 　　這和愛情一樣，美麗，奇妙，浪漫，不可解釋……我在最角落的座位上看著對著美麗的新娘微笑著的李墨，輕聲地重複著他的話。 　　只要你相信他是真的……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成為李墨表演的一部分。 　　黃昏，我和李墨坐在一個小山上的咖啡座裡。也許因為正是下班的高峰時間，所以山上的這個咖啡座人很少，李墨自己叫了一杯咖啡，幫我叫了一份三明治。 　　從這裡看出去，可以看到遠處的大海和山下的遊樂場。海面上閃爍著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巨大的摩天輪在夕陽下慢慢地轉動著。 　　"如果我說我能夠將這個摩天輪變得消失掉，你相信嗎？"李墨喝了一口咖啡，看著那個慢慢轉動的摩天輪。 　　"我相信。"我毫不懷疑。 　　李墨收回了目光，看著我，笑了起來，"是不是，我說的所有的話你都相信，我的魔術你都相信？"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我面前的那份三明治裡夾著的芝士被烤過的麵包融化了，散發出淡淡的溫暖的奶香氣。 　　"大衛·科波菲爾可以將自由女神像變消失掉……但是，其實……都是假的。自由女神像還是在那裡，只不過你看不到。"李墨又看著遠處的那個巨大的摩天輪。 　　我拿起了三明治，咬了下去，麵包被烤得好硬……硬得好像剛才李墨說的那句"都是假的"。 　　"對了。我接了一個大型的魔術表演，我是其中的一名魔術師，被安排了三個魔術。餐廳那邊的假我都已經請好了。你要來嗎？" 　　"可以嗎？"我從來沒有在現場看過大型的魔術表演。 　　"當然可以了。"李墨笑了起來，"為什麼不可以？我可能還會請你上臺呢。" 　　"請我上臺……"我微微有些錯愕。 　　"嗯。像我們這樣的魔術表演，總是需要觀眾上臺參與的。你能夠做那個參與到我魔術中來的觀眾嗎？" 　　我感覺到自己的心怦怦怦地跳了起來。 　　參與到李墨的魔術中，那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在認識李墨之前，我甚至從來沒有看過現場的魔術。 　　在那樣的情況下，我坐在李墨為我安排的觀眾席上，看著被大的聚光燈和無數小小的舞臺燈光照射著的李墨，從他那個角度看出去，台下一定是一片漆黑吧。 　　"你能不能夠充當上臺的觀眾要早一點讓我知道啊。如果不行的話，我還要另外找人……"李墨說。 　　"可以的。"李墨的話還沒有說完，我立刻答應了下來，"我可以的，不用另外找人了。" 　　"好啊，那麼就說定了。"李墨又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他看上去是那麼地輕鬆，而我心裡卻無比地緊張。 　　"我需要做什麼嗎？或者準備什麼……"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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