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 上頁 下頁
九十九


  母親插嘴:「也是啊,讓兒子好好休息。老頭子,你不是說那個謝什麼很能幹嗎?上次中銀的項目立了大功,讓她挑挑大樑。」

  「謝開。是能幹,畢竟是外人。」

  母親說:』有什麼外人內人之分的,把暢意這個品牌做好,能讓它一直維持下去,不是兩三代就完掉,幾十人才,就該培養鍛煉。「

  我笑道;」媽,你才是真正的人才,既有眼光又有開放心態。」

  母親撇撇嘴,「那是,當年你爸起家,其實都是我在後面撐腰。你爸,膽小得要死,做什麼決定前要先抖上幾抖。」

  爸也笑了,說他插手。:「那就讓謝開上手,不過是負責日常行政管理,研發、銷售還是不要他插手。信任都是有限度的,否則我們自己就被動。」

  我明白。謝開的人品尚不清楚,還得慢慢察看。

  媽媽轉頭笑容可掬地問我:「覺明,休假,你打算去哪裡?休假要帶個女朋友才好。有沒有人選?」

  媽一做出保媒拉纖的姿態我就害怕,我笑說:「我帶媽媽吧2,媽媽風韻猶存,很有魅力。」

  母親說:「那你爸該吃醋了。」

  哐啷一下外面傳來鐵門打開的聲音。母親站起來,「別是安安回來了。」出了陳勉的事後,安安狀態

  不好,一直休假在家;但是也不安分,幾乎天天出去。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忙什麼。

  我們出廳。果然是安安,眼神渙散,面色慘白,狀態似乎不太好,跟在她身後的居然是謝開。

  母親驚訝道:「你們,怎麼在一起?」

  「哦,董事長,夫人,沈總。」謝開一一恭敬稱呼後,方道,「沈小姐好像有點低血壓,在路上走著走著昏過去了,我恰好經過,就送她去了醫院現在差不多沒事了。」

  母親撲過去,拉著安安,「現在怎麼樣?快回房躺著。」

  安安跟媽媽上樓了。我們正好把謝開留下來,一起吃飯,同時商量我不在的一個月由他全面主持公司日常工作的事。謝開非常謙遜也非常感恩,連稱一定不辜負信任。

  謝開是爸爸挖掘的,原是顧家企業的人,據說因為他母親動手術的緣故,急於要錢,他用顧家的資源為別的企業做了好幾個項目,顧大同覺得此人人品不好,要把他辭退。他苦苦哀求,正好被前去拜訪顧大同的爸爸看到。爸爸宅心仁厚,想起當年自己的母親因為缺錢治病而亡,動了惻隱之心,把他帶到了暢意。謝開很感恩,工作也努力。爸爸對他一直很留意,有意栽培,他不久就嶄露頭角,升至經理的職位。他也是個有心人,逢年過節,都要給爸爸準備一份禮物,像皮拖鞋。羊毛坎肩。家鄉的土特產以及爸爸愛聽的越劇唱盤等,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很能擊中爸爸的心坎。

  他像陳勉一樣有特點,很有決斷力,想清楚就下手,狠辣乾脆,決不拖泥帶水。這種風格正好是我和爸爸缺乏的,我們都比較寬柔,明白自己的弱項後我們願意在決策層安排與我們性格不一樣的人互補。鑒於謝開的好幾次優秀的表現,我提了他做行政副總,謝開在顧大同那裡,幹了五年也沒幹出個成效,在暢意,幾乎每年一個臺階,他幹勁越來越大,當然野心也越來越膨脹。

  我好爸爸都不是閉塞的人,也認可年輕人的事業心,願意把暢意當成一個各色人等都能施展才華的舞臺,而不是一份狹隘的家產。爸爸的目標就是希望百年後還有暢意,像那些知名的跨國企業一樣,有經久不衰的文化和品牌。爸爸一直對我說,有多大胸懷做多大事,這也是我的立身之本。因而對像陳勉,謝開這類人,:我們願意栽培,哪怕擔上風險。

  謝開走後,爸爸有意無意地問我:「小謝結婚了吧,也沒見過他太太。」爸爸媽媽退休後,重心就放在子女的個人問題上,有什麼順眼的人都要想想是否能留給自己的孩子。對謝開,他未嘗沒有這樣的心思。

  「嗯,他老婆一直在老家照顧生病的母親。」

  「哦。」爸爸好像有點失落。又說,「姚謙好久沒來了,你妹妹,安安分分的一個人,長得也漂亮,怎麼沒人追?」

  我差點想笑,老妹安分?爸爸啊,你怎知安安在情感上口味之刁,姚謙見著安安,像老鼠見到貓似的,大氣也不敢出。我私下問過怎麼回事姚謙苦著臉說,哥啊,饒了我吧,你這個妹妹,俺可攀不上,現在還落下陰影,見了女人都害怕,越安靜越漂亮越害怕,他後來火速交了個女朋友,胖胖的,像剛蒸出的饅頭,很不中看。我哪裡知道他是急於找回自信心。

  安安在陳勉過世後,整個人就好像在夢遊,據說上課的時候講著講著會茫然停頓,失憶的樣子,校長讓她回家休息,媽媽本想就此給她辦辭職,安安不肯,就辦了停薪留職。安安是要做一輩子老師的,儘管她小時候從來沒有為自己設計過老師的角色。她想過讀博,搞學問想過進電臺,做主持,想過進外企、做女強人,就沒想過當老師。後來問她為什麼選擇做老師。她跟我說,陳勉有次說她斯斯文文,恬淡知理,很像老師。我當時一口茶差點噴出來,說:「老師怎麼恬淡了,沒聽說過,國地稅,公檢法,人民教師黑社會。」

  回家後的安安一直精神不振,尤其是在指導陳勉身世後,更加愧疚難安,時常會在半夜敲我房門,祥林嫂一樣向我重複悔恨,說著說著,念起舊事,就撲簌簌掉眼淚。我一邊心煩,一邊哈欠連天地開解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話,只是迫切希望有人能把安安接收,救我於水深火熱。只不過這個人遲遲沒有出現。

  這日睡前,我依禮去安安房間探望。

  安安好像沒什麼事了,眼睛骨溜溜地轉,若有所思,「哥,你們公司還有謝開這種人?」

  「他怎麼你了?」

  「沒什麼。」安安神神秘秘地笑笑,轉移話題,「媽媽說你要休假,是去英國找錦年吧?哥啊,你這種知其可為而為之的精神讓我感動死了。」

  「誰說去的?」可我的心分明咯噔了一下,為何不可以?

  不能相濡以沫,也不必相忘於江湖。

  5

  我去了倫敦,在那裡安靜地度過我假期,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來後寫端莊的小楷。飯後騎單車沿著城市轉。陽光從蔥蘢的樹隙之間落下。不曬,但是人昏昏,於是就停下,在路邊喝杯咖啡1或者乾脆在草坪上攤開四肢睡上一覺。睜開眼,再拍拍屁股走人。浪蕩而自由的感覺。夏天從來沒有這麼迷人過。

  有陣子,喜歡上了去圖書館。

  因為喜歡那種味道,書和建築和歷史和文化共同交織出的既馥鬱燦爛,又陰森幽暗的味道。我經常在書架間轉來轉去,螞蟻一樣,很快淹沒於浩瀚書海。

  有次,在一樓大廳閱讀。下午三四點鐘的樣子,陽光正好,、從巨大的玻璃門窗噴泄進來,把整個空間照耀得白花花的。

  有個女子,借了書,邊看邊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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