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 上頁 下頁
七十三


  姚謙被破壞好事,有點不高興。但也強充風度為我們介紹,「對啊,我女朋友,沈覺安。覺安,這是陳先生。」

  陳勉抬出手,我想解釋幾句,發現一句也說不出口,只好尷尬地跟他握手。

  「沈小姐,很高興認識你。」他說。聲音溫沉,什麼內涵也聽不出。

  「打擾了,慢用。」他繼而轉身。

  我失魂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遠去。姚謙在邊上說了什麼我沒聽到。片刻後,我看到自己鬼使神差般站起來,然後在姚謙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朝陳勉飛奔過去。

  「陳勉,等下!」

  陳勉沒有等。他進了他的車,發動,離開。

  我站在門口淚眼婆娑。姚謙出來,不愧是有過閱歷、見過世面的,把局面迅速判斷出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就是你失戀的物件?」

  我點頭。

  「你就是為了他來紐約?」

  我繼續點頭。

  「需要我給他解釋嗎?」

  我搖頭。

  他扶住我,「安安,你們已經過去了。記住,人不能老活在過去,當斷即斷。你還未忘掉他是我的錯。我會更加努力。」

  姚謙的應對從容自信不失風度。

  飯畢回去的路上,姚謙跟我講了陳勉的事。陳勉一開始來美國是為和佳調研海外專案,公司分析了他的調研報告,覺得此時進軍海外為時過早,不予採用,召他回國。陳勉已不想回,辭了職,後來找工作,找到姚謙他們公司,姚謙已知他是當年那個用不堪手段幫助朗恩把他的朋友沈覺明搞得很狼狽的傢伙,雖然見他的資歷與他們公司的要求還比較吻合,仍是在關鍵時刻投了反對票。陳勉在美國人生地不熟,此後一直一搭沒一搭地做著零工。姚謙有次去拜訪客戶,在那邊大廈居然看到陳勉系著安全帶吊在半空擦玻璃,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他一直在咳嗽。姚謙動了惻隱之心,主動與他認識並介紹他去了朋友餐館工作。

  我半晌無法言語,想起陳勉潦草的面容和穿著,難過起來。好像他這個樣子,完全是拜我所賜。

  「那,他現在還好?」我問。

  「還行吧。在那做採購經理。採購這個活很有門道,能做到此,也算是受老闆器重了,不過,會比較累吧。另外,他以前做銷售,現在換行,用非所長,會比較鬱悶。不過生活就這麼回事,大抵不會太遂人願。」

  那個晚上,我註定無眠。輾轉到後半夜,我接到陳勉的電話,他只有短短一句:你下來。

  為這句話,我應聲而去。

  開門的時候,姚謙被驚醒。我說我要出去。

  「去哪裡?」

  「陳勉在樓下等我。」

  「你不能。我答應過你哥哥。」

  「我一定要去。你管不著我,我哥哥也管不著我。」我推著門。

  他擋住:「他對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你有沒有想過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最清楚。我知道沒有結果,但我從來不是為某個結果而愛他。」

  姚謙瞬間沒了聲息,最後作個請便的手勢。

  下得樓,有風摜過來,一把一把的。雖然剛過8月,紐約的夜風居然有了些北京秋的味道。乾脆尖銳,襲到肌膚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打個激靈。但或者只是因為我緊張的緣故。

  便抬頭看天。深色夜幕懸一輪正在逐漸消隱的月亮。存久的舊報紙一般泛著時間的黃邊。挺立的枝杈將月色切割得稀湯寡水,遺到路面,只有一層淺淺的水白。

  車門打開的聲音在這時傳來,我尋聲看過去,幾株樹下居然潛著一輛破舊不堪的小車,毫無疑問,是屬於陳勉的。

  我幾步過去,剛坐穩,車子便如離弦之箭飛馳出去。

  我看著他的側臉,想訥訥地解釋幾句,話到嘴邊又咽下。他的堅毅的嘴部唇線與目視前方的疏離眼神叫我忐忑不安。我只有撇過頭,沉默再沉默。

  魯迅先生那句話:不在沉默中爆發,便在沉默中滅亡。面對陳勉,我大概只可能出現第二個結局。

  陳勉的住處在一幢老舊的公寓樓的3樓。樓梯是木質的,踩上去微微晃動,咚咚作響。很像我對於他的頭重腳輕的愛情。陳勉走得快,幾步就竄上去了,我有點不知所措地跟在後。

  他站在門邊,看著我。稀薄的月光從樓道的視窗探進來,走到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發出雕塑一樣的光,看上去是更加的冷。

  我囁嚅:「陳,陳勉。」

  他回身開門,開後見我沒動,便一把將躑躅的我拖進。

  門砰地關上。屋裡暫時沒有開燈,黑魆魆一片。

  他習慣黑暗。以前他加班或應酬晚回,燈從不開,關了門,直接將自己投入床上睡去。每次每次,都要我代為開燈,拉他起來,勸他洗澡料理自己。

  我靠著門,模糊想著,順著舊日的習慣去摸索開關。

  他居然感知了,伸手阻住我的手,一用力又將我頂在門上。

  他托起我的下巴。我不敢看他,一瑟縮的當口,被他吻住。

  我渾身激靈了下,還沒回應,來自他身體的那團火直接竄進我體內,熊熊燒起來。

  「陳……」我想叫他。

  他暴喝一聲,「別說話。」

  我不再說話,任他咬牙切齒地擁撫我。在我身上囤下粗暴的力量與炙烈的咬痕。我,在他身下一點點流失,屬於骨頭的部分漸漸銷蝕,化成大片大片水一樣的柔軟。

  如同第一次,他依然帶給我疼,但是疼也是亢奮的。誰都說我是個安靜內殮的女孩,又有誰能想像我其實渴望著這樣一種爆發的力度。我不要細水長流,不要平穩如鏡,不要道德的桎梏,不要規則的約束;我要在瞬間焚毀,化成煙,化成氣。我不要是我。要死去。

  我的呻吟放肆地出來。手掐到他背脊上,滑滑的,全是汗。夜光鍍在他起伏的身體上,一層細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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