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要有多勇敢,才能念念不忘 | 上頁 下頁
四十八


  陳勉如願進了朗恩,SK的項目似乎要進入朗恩的囊中。就在所有人都覺得暢意輸了時,忽然異峰突起。

  暢意起訴朗恩不正當競爭,在法庭上用的證據便是我打給陳勉的一段電話錄音。

  「不錯,朗恩的顧永寧找我,是想利用我,我現在很慶倖我有被利用的價值。」

  我從沒想過,單純如沈覺明也會利用我的。可是誰說沈覺明單純呢?是我在一相情願描摹罷了。

  當然錄音不過顯示了朗恩挖人居心叵測,陳勉離開暢意為私人目的。要說犯下什麼法律條例倒也稱不上。但是被輿論嘩嘩一頓爆炒後,朗恩與陳勉的形象也就一落千丈了,SK根本不可能不考慮商業精神和輿論壓力而將生意繼續給朗恩。這事紛擾了一陣,到最後,贏家還屬於沈覺明。

  我與沈覺明的關係就此冷下。

  我永遠無法忘記在法庭上,當暢意的代表放出錄音,陳勉在瞬間向我投來的一瞥。那一瞥惶恐、無辜,充滿不可置信,我們建立於往昔的情感大廈瞬間坍塌。他也許再不會去信任一個人。

  休庭後,看陳勉離去,我追過去:停一下,我有話說。陳勉,不是我……

  他置若罔聞,毫無停留。背影堅硬冷漠,如對面大樓的玻璃幕牆。陽光跳到上面,輾轉相焚,抖出刀子一樣的光芒。我於他已是陌生人。

  我突然腹疼,痙攣到不可抑,便蹲下身。我怔怔想這可好了,這可好了,你可以如願了,他一輩子也不會跟你交集,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沈覺明把手搭到我肩上時,我狠狠甩掉了。

  沈覺明道:「我必須這麼做。」

  我站起,看著他笑:「是啊,我本來就不值你一樁生意。很好。」

  回校後,我心無旁騖加入求職行列,精心做簡歷,認真準備面試,我非常慶倖有事情可做。

  用心的回報是5月份,我接連收到了三家大企業的OFFER。一家在南京,一家在W市,一家在北京。最好的工作是南京這一家,某外企做諮詢。最差的是北京,一家民營的法律事務所。幾乎沒有多大猶豫,我選擇了北京。有什麼理由呢?北京是最遠的,我希望儘快離開此地,越遠越好。

  沈覺明守了我將近一個月,最後終於在我持之以恆的冷漠下失去耐心。

  那是5月一個夜裡,他跟在我身後,從自修教室到圖書館最後回歸於那條到宿舍的小徑。

  「錦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錦年,我也不是機器,走不動了。」

  ……

  最後:

  「裴錦年,不必對我擺這樣的臉色,我利用你沒錯,你沒利用我嗎?你當我是什麼?不過一個替代品,不,連替代品都不如。你覺得我卑劣,他不卑劣嗎?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想我怎麼樣?工作給你面子安排了,他要走我百般挽留,我沈覺明什麼時候這麼低三下四。你當我蠢,要無條件地把公司拱手相讓嗎?嘿,我這麼多年,一個勁地用熱臉貼你冷屁股,也受夠了。我有時候寧願跟別人吵一架,還能有個活氣,還能知道別人在意我。好,沒關係,我們反正從來沒有開始,也無所謂結束。」他掉頭離去。

  我隔了幾秒後,才轉過身,看他的背影被路燈拉得越來越長。我無滋無味想,明天太陽升起,我又多了一個路人。

  論文答辯終於結束,我迫不及待要釋放自己。便坐火車去廣西一個小鎮玩。

  那個小鎮是散步的好地方,有一條河橫穿整個鎮子,河邊密植各類長著肥綠葉片的大樹,將6月天裡酷熱的陽光擋住了。堤上草長鶯飛,水中野鴨亂竄。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因為天氣的緣故,河邊並沒什麼人,除垂釣者外整汪碧綠的水就屬於我和群鴨。我坐在岸邊,赤足在水中隨波蕩漾,同時掰著麵包喂鴨,魚也跟過來湊熱鬧,吸著水面上的殘渣。

  黃昏將小鎮染上古銅色的時候,我便去市集逛逛,看賣臭豆腐和賣玉米棒子的為爭地盤吵架,看相面的瞎子煞有介事的作法,看孩子們舉著冰棍在人群穿來穿去,只覺得煩囂的俗世生活也讓人感動。

  那是一段無所事事又心靈自足的日子。人在他鄉,太多近前的煩惱不必去想。

  其實生命也是一個遊走的旅程。每一程都在中途,想清楚此,便對很多滯障有了全新的認識。

  接到安安電話時,我正給旅店老闆娘的孩子梳辮子。

  安安說:「我哥他,被人打了。」

  「打?究竟出什麼事?」我頗詫異。

  「有個晚上他應酬回家,因為喝了酒不能開車,就順手招過飯店門口的一輛。結果那車好像就專等著他。開到郊區後,司機將他拖下,拳打腳踢了一通,然後揚長而去。」

  「傷勢重嗎?」

  「還好,就是行走不便,這些日一直在家休養。看他的狀態,很頹廢。錦年我想,跟你們分手有點關係吧。」

  我明白安安的意思,她希望我去看看她哥。人之常情,本沒什麼,但我不知道以什麼身份去看顧他。略略躊躇下,便道:「我走前會跟他說再見。」

  安安歎了口氣,突低聲道:「陳勉的情況你知道吧?他離開了朗恩,因為顧永甯把責任全推在他身上,他現在在一家小企業做業務。從頭開始。」

  我心裡咯噔了下,良久無言。

  安安繼續道:「有次他酒醉把我當作你,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男人流淚。我問他還對你耿耿於懷嗎?他說:是很難釋懷。但是我的問題吧,冥頑不化,早該知道一切是泡影。也許要很久很久以後,等我達成目的。我會站在她面前。那個時候,她的眼神對我至關重要。也許一切到那時候就會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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