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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絲蕊抓住他的手,態度堅決地說:「書偉,你聽我說,我真的不能拿,你看我們現在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本來就已經……情況已經很複雜了,我不能再拿這些錢!」

  她是心疼他的付出,他對她的好處,他的心情,她不是不知道,但她現在,在沒有真正看清自己心意之前,無法對他有所回應,她不能理所當然地接受他的好處,這對他不公平。

  而他則在一瞬間白了臉,他以為她是不想和他在一起,連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也不願,連他不求回應的付出也不願,連他所做出的一切也絲毫無法打動她一絲一毫。書偉的心像是被人掐住狠狠地摔在地上,再使勁地踩上兩腳,痛得讓他無法呼吸,幾乎死掉,他難道真的永遠無法挽回她的心了嗎?難道人真的永遠不能犯錯誤嗎?難道就算他後悔,後悔得要死,也無法得到諒解嗎?

  他手一松,存款單落在了地上,看著那張孤單單落地的紙張,書偉在那一刻心灰意冷,仿若又回到了他們離婚的那天晚上。也許他不應該讓她為難,也許他不應該再去糾纏,也許只要她高興就好,也許是到了他放她自由的時候了,儘管他是那麼不舍,那麼心痛。

  帶著傷感的語調,他低低地、近乎喃喃細語地說:「錢你拿著,不要再那麼辛苦,注意身體,我會離開,如果這是你希望的!」

  絲蕊那時蹲下身撿那張單子,她想著還是趕緊把它還回去,那套房子裡盛載了他們許多快樂的回憶,她捨不得。

  當她再起身時,整間房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的身影,空空蕩蕩的,空氣中還有那一聲聲憂傷的歎息。

  「喂!你叫我們出來,自己卻在那兒發呆。」彭麗用腳踢踢躲一邊發呆的絲蕊,「過來唱歌,別露出一副怨婦樣!」

  「我看是你一臉怨婦樣吧,所以才看所有人都不順眼。」儘管還拿著話筒,但杜藍仍是淩厲地捕捉到她們說話的要點,並毫不猶豫地主持公道。

  「別拿著話筒說話,吵死了。」彭麗皺起美麗的眉頭,讓人忍不住想把惹她不爽的人揪出來痛打一頓,「給我,該我了!」

  杜藍挑了挑眉,沒再說什麼就把話筒遞給了她。

  「……那真是彭麗嗎?」杜藍剛坐下,就聽到絲蕊自語般的疑問,她奇怪地看了絲蕊一眼。

  絲蕊難掩訝意地說:「她竟然沒有反駁你的話!」這種現象實在是太罕見了,在她的印象中,彭麗和杜藍這對冤家歷來對「鬥嘴」這件事樂此不疲,不到她站出來阻止是絕不會停止的。

  「哼!可能是從太空來的不明生物受不了她的美貌便請她去做客了,我們面前的這個是個機器仿製品吧!」杜藍難得幽默地開了句玩笑。

  「嗯……是有可能!咱們一會兒抓住她拆開看看……」絲蕊忍住笑著跟她打趣。

  彭麗受不了她們兩個的無聊幽默感,趁著歌曲空檔,一人賞了一個白眼。

  「怎麼樣?」杜藍轉過頭來問她。

  「什麼?」絲蕊對這沒頭沒尾的話有些疑惑。

  「我是說你和你前夫住在同一屋簷下的感覺怎麼樣?」

  「噢,他搬走了……」

  「誰搬走了?」彭麗唱完歌,話筒一扔,把自己也扔進沙發裡。

  「誰?陳書偉!」杜藍用一種「你弱智啊!想也知道」的語氣回答。

  「搬走了?那不是很好,省得天天見面,煩!」彭麗乾脆在沙發上躺下,美麗慵懶得像只貓咪似的。

  「好?你看看絲蕊的表情就知道好不好了!」

  絲蕊無奈地搖搖頭,「杜藍,有沒有人跟你說,別總是那麼犀利地說出人家心裡的感覺?」

  杜藍冷哼了一聲,說道:「很多人!」

  這個杜藍!絲蕊只能微笑以對,「好吧!我承認,是不太好!習慣有人關心了,一旦沒有就會覺得很彆扭!」

  習慣了無論多晚回家都會有人守候,有燈光,有關心,像一個家的感覺,而現在,面對一室的黑暗,只會讓她煩躁,讓她厭倦地不願回去,尤其,當她發現對面的窗戶掛起了窗簾,更讓她感到沮喪,心裡空空蕩蕩的,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她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在猶豫什麼,越想心裡越亂,她只好拽彭麗,杜藍陪她。一個人,實在是太寂寞了。

  「怎麼,你心軟了?」彭麗斜瞄她一眼。

  「坦白說,我在心裡一直是愛他的,就算曾經恨過,可是愛他的心還是抹不掉的,只是,曾經的傷口還有些痛,所以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絲蕊覺得在她們面前不需要掩飾。

  「是嗎?就算他曾經那樣對你?」杜藍認真地看著她。

  「如果你深愛一個人,就算他傷了你,只要愛還在,只要他有所表示,你便會原諒,就算傷口很深,就算血還在流,但因為你愛他,所以必須忍受。雖然這很可恥,很懦弱,很讓自己瞧不起自己,但是絲蕊,我能理解,真的!一個人和自己的心戰鬥,實在是太無助了。」

  這些話很難想像是從彭麗的嘴裡說出來,所以絲蕊和杜藍對視一眼,然後無言。

  彭麗躺在沙發上,火紅色的長髮剛好掩住了她的臉,絲蕊和杜藍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是以怎樣的心情說出了這些話,只隱約地明白,在她的心中,愛著一個人,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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