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月下的恩底彌翁 | 上頁 下頁
四十九


  第十八章 公佈

  飛機緩緩降落,人這時候會有一點不適。羅淺淺也不例外。

  李揚突然過來,說吳澄出了一點事,她緊張的要命,跟他上了飛機,一路上問他什麼事他也不說。

  一直到飛機起飛,看她急到流冷汗的模樣,他遞給她一瓶水,說:

  「吳澄也沒什麼事。」

  她嘴唇發白,瞪著他。

  「怕你不肯過來,你知道的。」李揚輕描淡寫道:「你不要生氣,是我的主意。」

  她怔了幾秒,反應過來。

  「今天早上的事,情況你也不是不明白,他媽想把你們調開,各自花功夫——吳澄他不是不信你,不過相信我,只要對你們的關係有一點點破壞的可能,他都不會允許它發展下去。」

  羅淺淺本來臉都漲紅了,有點想要發作,李揚這兩句話說的她的臉色漸漸回復平常。她當然不是不懂,不過一時覺得受了欺騙,別人拿你最在意的東西來騙你,無論出於怎麼樣的善意,換了誰都要翻臉。

  「他本來讓我幫忙訂返程機票,但這樣不好,羅淺淺。」

  「我知道。」羅淺淺隔了幾秒鐘回答:「謝謝你說服他。」

  李揚看看她:「你知道此刻和他母親當面對質的話,也會比較有勝算。」

  「你在開玩笑?」

  「當然。」李揚看著她說:「我在開玩笑。你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但其實我希望你是。」

  羅淺淺低頭,微笑了一下:「你相信嗎?六七年前我就是那樣的人,脾氣很壞,一點虧也不肯吃,是一個被慣壞的小孩。」

  「你在說姍姍?」

  「比她還誇張。」

  「有這種事?」李揚笑一笑:「應該讓吳澄見一見。」

  羅淺淺不答。

  「請原諒我的好奇心,那後來發生了什麼?」

  「家裡出了一點事。」

  李揚看出她不想詳談,瞭解的點點頭,伸手幫她合上視窗擋板:「時間還早,你不如睡一下——他會希望看到你的好狀態。」

  吳澄站在那兒,明明人潮湧動,她還是第一眼就看見他。黑色的西服,柔軟的頭髮微微垂下來,這樣墨色的包圍,反而顯得他安靜溫和,臉上是她最喜歡的,那樣陽光靜海般的笑容。

  他快步向她走過來。

  兩個人不過二十四小時沒有見面,思念卻已經像鹽鹼地,把忍耐逼到寸草不生。現在隔著幾米遠互相看,每一步都春暖花開。

  什麼是非,什麼計較,什麼前世今生,不得不去面對的糾葛,暫且被喜悅伸臂一擋,全阻絕在意識之外。

  羅淺淺此刻的感覺,就是一個住慣寒窯的貧民,享受了幾天的華服美食,才發現,已上了癮。

  吳澄伸手把她攬進懷裡的時候,她心底尖叫一聲,怎麼辦?

  怎麼戒掉。

  六年前那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然隱隱的,露出了半張臉。

  「少爺去哪裡了?你們怎麼能不知道?啊,你們是幹什麼的?」吳玉雁一向不會這麼聲色俱厲地指責手下人,畢竟她自己也明白,一介名流了,不是暴發戶。

  但是這是不同的,在她心目中,兒子總是個需要保護的物件,他畢竟不像普通人,一是太有錢——這兩天報紙上他的照片還歷歷在目,有點兒歪心思的,很容易上眼;二是……她歎了口氣。

  他不是小孩子了,她也知道,不是他九歲時候那樣,說丟掉就可以丟掉了。

  可是他那樣純良,沒有防備,吳玉雁想,她是願意一輩子保護兒子的,最低限度,也要為他鋪上最好的路。

  最好的路——她看看旁邊,正在發脾氣亂丟東西的沈檸。這個女孩子,不是最適合他的,但相對來說,已經是個不錯的選擇。至少她天真,沒有過去,喜怒形於色,家境又富裕。對每一方來說,都是博弈的正和結果,不曉得幾贏,多麼好。

  可惜,兒子不配合。

  吳玉雁輕輕歎息一聲,重新撥了幾個號碼,當下之急,還是先把他找回來。

  李揚坐在機場給顏姍打電話:「姍姍啊,對,我馬上回去……你問他們?……親愛的,你老公是拿到執照的心理治療師,不是保姆,……我知道我知道,……他們一起離開了,放心吧。……去了哪裡?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去哪裡還不都一樣。對不對?」

  太陽已經落了下去,青石板上,濃厚的金黃像被卷起來的毛毯,一寸一寸,從城牆,琉璃瓦之上慢慢退走,終於,整個世界暗下來。

  吳澄脫下外衣披在羅淺淺肩上,手也沒有放下,把她籠在臂彎裡。

  這個時刻的景山,已經人跡寥落,他們兩坐在這裡,整個世界仿佛在他們的對面。

  羅淺淺把手收進吳澄的手中。

  「……小澄哥哥。」她囈語似的,低聲道。

  「嗯?」吳澄把她籠的更緊一點。

  她其實在發第一個音的時候,就意識到,但是她不想追回,也不想解釋。眼前的情景讓她產生回到從前的幻覺。這一切已經是偷來的,遲早要還,不如更放縱一些。

  「就是叫一叫你。」

  「你以前。」吳澄應道:「也這麼叫過我。」

  「你不喜歡?」

  「不是。」他微笑:「只是覺得,熟悉。」

  「吳董,宴席七點鐘開始,您看……」助理向站在陰影裡的吳玉雁,輕聲請示。

  吳玉雁知道多問無用,但還是開口:「他人呢?」

  「您不用太擔心,北京這麼大,吳經理一時轉不回來,正常的。」

  吳玉雁微微苦笑一下,轉身,有點暈眩,伸手扶住旁邊的椅背。

  助理趕緊扶她:「吳董,您還好吧?」

  「沒事。」吳玉雁疲倦地說:「沒事。」

  「晚上的會,要不要發函去取消?」

  「小盧,你跟我這麼久了。」她淡淡地說:「怎麼那麼不知道輕重呢?」

  一句話說的年輕人額角沁出細汗:「是的,是的,吳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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