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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看到了,你們老師也跟我反映過,你們關係太近怕影響學習,淺淺,這樣爸爸都從來沒有說過你……"

  "有什麼好說的,我有什麼好說的?"羅淺淺心事被揭穿,簡直是惱羞成怒了,"我跟小澄哥哥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淺淺……"

  "我們不像你們大人這麼骯髒!我,我對小澄,我……"她幾乎沒有想,口不擇言,只是下意識地找一個詞,把自己與小澄和父親與那個女人之間的關係區分開來,"我同情他!我就是同情他不行嗎?"

  羅曉光看著自己激動萬分的女兒,心中多少不忍,歎息一聲,決定息事寧人,押後再談:"好,好,淺淺,不說了,乖,先出來吃飯。"

  好哄歹哄,把這壞脾氣的小姑娘哄出房間,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旁邊還多了一個粉色的文具盒。

  羅淺淺愣住了:"我的文具盒,怎麼會在這裡?"

  她原地怔了幾秒,突然彈跳起來就要往門外奔,羅曉光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她:"幹什麼去?"

  "小澄哥哥。"羅淺淺已經快要哭了,"剛剛肯定是聽到我說的話,我去追,跟他說清楚!"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往外頭跑?不准去。"

  "就要去!就要去!"羅淺淺倔勁上來,使勁往外掙。

  羅曉光有多少耐心也被磨光了,幾步過去把門哢嗒關上鎖好,鑰匙轉了幾圈:"越大越不聽話了,給我回去吃飯!"

  羅淺淺站在那兒,扭頭回了房間,"啪"把門給反手帶上了。

  羅曉光坐在餐桌前苦笑,這孩子前腳還說對柏澄光是同情,這下真是,自己抽自己一嘴巴,你還不能跟她多計較。

  9甜蜜

  這一夜的月色特別亮,遠遠看過去,月周圍氤氳著淡淡的光圈。

  柏澄躺在福利院的小床上,同屋的孩子,一個先天智障兒已經沉入夢鄉,無憂無慮的睡態讓他羡慕。

  其實在外人看來,他跟這個智障兒的表現也真是有一點類似吧,柏澄想,真的是這樣,說不定反而是一件輕鬆的事情,那個男孩子只是喜歡陽光、花草、樹木,喜歡所有對他友善給他糖吃的好心人,無欲無求,不偏不倚,多麼好。

  不像他,只為某個女孩簡簡單單一句話,就這樣整夜不寐,輾轉反側。

  "……我同情他!我就是同情他不行嗎?"這每一個字,像細小的蛛絲,他的每一根神經成了掙不掉逃不開的一隻蚊蟲,可惱地在嚶嚶嗡嗡。他頭疼得厲害。

  偏偏他又是個從來不懂得發洩的人,沒有情緒的出口,只得靜靜平躺在那裡,任腦海裡沸反盈天,面容卻絲毫不見動盪,痛苦走不出腦海,走不出身軀,難過得連呼吸都忘掉。

  "……小澄哥哥,小澄哥哥。"這時,外頭有人叫他,少女輕靈的嗓音,在這靜夜之中,像破空而來的幾滴冰雨。

  柏澄本能地坐起身來。床頭的小鬧鐘滴滴答答,時針和分針正重合在一這個數字上,午夜一點零五分。他以為自己出了幻覺,是意識不甘寂寞的一個迴響。結果,不是的。

  "小澄哥哥,小澄……小澄哥哥……"有點焦灼了,斷斷續續。

  柏澄第一個反應是幾步奔到窗前,開窗往下看。他住在二樓,樓下站著一個姑娘。

  今天的月色,果然好。柔光都灑在少女的臉上,她仰著臉,看見他,面容上有討好的笑。柏澄看著這個小仙女一樣的姑娘,卻沒來由地感覺一陣憤怒,一部分因為她這麼晚這樣到處跑,另一部分,她在做什麼?說完那樣一句話,接著沒事人一樣地跑來,她究竟當他是什麼?其實這份憤怒,從哪一個念頭轉起,都起源於一個原因。

  "小澄哥哥,好冷啊。"她把兩隻手攏在嘴邊,聲氣輕弱,"你下來好不好?"

  柏澄看著她,無奈一點一點湧上來。即使她這麼跟他說話,撒嬌一樣,她到底不是他的。他披衣服下樓:"你來幹嗎?"

  "嗯……沒有。"淺淺仔細觀察著他的臉色,"我,我謝謝你給我送文具盒。"

  "不客氣。"柏澄發現自己冷起來,講話反而很順溜,一個字一個字,小冰雹一樣。

  "小澄哥哥,你生氣了哦?"

  他心裡頭苦澀,他哪有這個資格呢?

  "沒有。"

  "騙人。"她試圖去挽他的胳膊,姿態放得很低,笑容有點勉強,"還說沒生氣?還說沒生氣?"

  他輕輕撥開她的手:"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

  "這麼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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