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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出院那天，貓又把獎金全部遞到我手裡，我使勁地推開，貓又，這是你的錢，我不可以…… 　　雖然我很想要，我爸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問我有沒有去問媽媽要生活費的事了。但是這些都是貓又的，它們，一分都不屬於我。 　　貓又臉上依舊是溫順的笑容，他道，我不能為微涼做什麼，我住在你家打攪你，本就是我不好了。就當房租和伙食費好麼？ 　　我說，天哪，貓又同學你以為這裡是五星級賓館麼？竟然要五萬塊的房租和伙食費。 　　貓又見我不要，於是將它們往桌上一丟，如果你實在不要，那我只好搬出去了。我不能白吃白住。 　　你看，一向溫柔的少年，竟然學會了威脅我，我撲哧一笑，好吧，我妥協了。 　　不過我暗暗對自己說，那些錢，就當是向他借的，我一定會還。 　　那天傍晚，我出了趟門，第一件事就是去銀行，將一萬塊打到了我爸爸的卡上，而不是親自拿給他。我害怕面對他，也討厭面對他。電話那頭，他顯得很驚訝，說著，你媽媽可真大方噢。我便匆匆掛了電話，生怕聽到些我不愛聽的話。 　　剩下的，以貓又的名字開了個戶，分文未動地存了進去。 　　我在想，其實天氣也是會沾染人的情緒的吧，我快樂的時候它仿佛也很快樂，我憂傷的時候它也跟著一起落淚。 　　沒錯，它落淚了。 　　在回去的路上，天突然下起大雨來。我一路鬱悶地想老天你對我太奢侈了，不至於為我難過到這樣淚如潮湧的地步吧，其實，只要微微地擠兩粒我就很感激了。 　　果然，回到家我已經成了雨人了。 　　站在門口時，我突然聽到滴答滴答的聲音。 　　滴答滴答。 　　沒錯，是從屋子裡傳出來的！該死的，一下雨就開始漏水的屋子沒有一次破過例！ 　　我推開門，看到貓又正彎著身子，將臉盆一個一個放在漏水的下方，臉盆不夠用，他便乾脆用茶杯代替，他回頭看見我一身水的樣子，皺了皺眉頭，你這是怎麼了呢？快去換衣服！ 　　在我在浴室裡換衣服的期間，已經聽到貓又反復地說了N遍：「你應該打電話來，我去給你送傘。」 　　但我一點不膩煩。我小時侯，奶奶腿腳不是很好，從來沒有人給我送過傘，每次下雨都是我一個人淋著雨回家的，回到家也不會聽到如這般溫暖的責怪和關心。我頓時覺得，暖暖的。 　　暖暖的感覺變為一股姜湯的味道。我推開浴室的門，貓又將一碗姜湯放到桌上，示意我喝下去。 　　以前我老討厭喝姜湯，覺得味道奇怪得厲害，捏著鼻子喝下去，口腔裡的味道好久好久不能消散。可是這次，我卻萌生了要把這碗姜湯乾乾淨淨喝下去的想法，連這味道，都被我嗅出了香甜。 　　貓又微笑著說，快喝下去，否則，可要感冒了呢。我放了冰糖，味道就不會那麼奇怪了。 　　咕隆咕隆，不知是什麼心理作祟，我竟覺得這姜湯，是我此生喝過的最好的飲料。 　　為了防止「屋內雨」，我和貓又動手開始收拾屋子，我穿著的碎花裙子是我十歲那年奶奶給我做的，她說，這個給你十五歲的時候穿。結果，我到十六歲，還可以穿這件衣服。是我發育得太遲緩了麼？ 　　抬起頭才發覺貓又一直盯著我看，眉頭深鎖，可微笑卻未減退，像是有心事。我被瞅得有點微微的小尷尬，於是顧左右而言他，真討厭這雨啊，沒完沒了下這麼久。 　　這屋頂也真是欺負人！等我有了錢，我修都不修，我直接買棟大別墅來住！不，我要買很多很多棟，一棟拿來吃飯一棟拿來睡覺一棟拿來開Party！ 　　貓又的眼睛微微彎起來，口氣微微帶了忍俊不禁的笑意，卻又饒有興致地問我，還有什麼想要的呢？ 　　還有啊？我想想。我有好多好多理想啊。 　　我說，其實我想，有了錢，我就去開個服裝設計店，以前奶奶教過我很多女紅，我不想就這麼讓它們在我手裡被埋沒下去。 　　還有，有了錢我就去旅遊，奶奶曾對我說，在北方有一個寧靜美麗，被白雪掩埋的城市，那裡的人，都很勤勞勇敢，純潔樸素，我想去那裡看看。 　　奶奶還說，在南方有一大片海濱城市，那裡的風鹹中帶澀，可以蕩滌你的靈魂。其實我哪裡都想去，我要帶著你、橙橙、小霜一起去吃大餐，不用為幾百塊錢心疼不已，不用為每天的伙食而擔憂，有了錢，我要做很多，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說這些話時，看到貓又的眼睛裡，有著明亮的顏色。 　　仿佛穿越了黑暗的一道光，照亮我的整個心房。 　　他說，微涼，這些，都會實現的。 　　如果現在沒有你，我一定還會面對著這斑駁的牆自說自話吧。 　　如果現在沒有你，我一定會裹著被子大聲地哭泣吧。 　　如果現在沒有你，我可能已經失去了方向。 　　我在睡夢中，仿佛聽到有人在耳邊吟唱—— 　　不要憂傷不要憂傷 　　你要相信我會一直在身旁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 　　忘掉那些沮喪 　　即使我 　　已經不在身旁 　　夢中，我的淚，無聲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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