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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四]

  導致我們倆分手的直接原因是吃西瓜。

  實際上 「吃西瓜」事件時是所有矛盾的一個臨界點,就算不是因為「吃西瓜」鬧了彆扭,也會因為諸如「穿鞋子」「喝飲料」「剪頭髮」之類的事翻臉。總之,當我跟張一朋在一起之後,我就發現我們倆是格格不入水火不容的兩個人。衣食住行各個方面全然不同。

  衣:我討厭一成不變的白襯衣配上一條深顏色的裙子。一旦有機會,我就會從上到下把自己弄成一隻火鳳凰。在瞭解了我的如上秉性之後,張一朋一頭黑線地跟我說,你怎麼把自己打扮成一隻火雞了啊。可是,我委屈地低下頭,眼淚在眼圈裡轉了幾圈就沒了,我處心積慮打扮成這樣是為了讓他看呀。他這人還真是沒有欣賞眼光。

  食:他帶我去看電影之前,我們倆一起在大街上覓食。這個男生眉開眼笑地跟我推薦四川米線,我卻堅持著要吃水煮魚。隔著一個碩大的盆子,以及升騰起來的帶著辣味的蒸汽,我看見男生一張既糾結又痛苦的大紅臉。他不斷地吐著舌頭,朝我幽怨地看來一眼。切,我實在是無法容忍一個男生連這點辣都受不了。其實,帶他來吃水煮魚是想他能跟我有一丁點共同的口味哦。

  住:這個這個暫時好像還沒什麼好說的。不過要是讓文質彬彬的張一朋看見我跟床上就像是八爪魚一樣的睡姿,一定也會瞠目結舌吧。我媽卻常常誇我說,我睡覺的時候都在做瑜珈。

  行:出門我愛坐電車。我愛走路的時候望著天,要是看到路上有個易開罐什麼的,我肯定要一腳踢飛。張一朋苦著臉看我的樣子,然後癟了半天嘴巴,還是開口教訓我起來說,女生這樣很不好的。我一頭霧水說怎麼,他說你走路就該有走路的樣子。我納悶地看著他問,走路是什麼樣子。然後張一朋就在大街上給我做示範女生怎麼走路,他走得非常標準,就跟軍訓的時候走正步一樣。不過我看著覺得好笑,就張開血盆大嘴哈哈笑了。張一朋回過頭,臉上露出了少見的笑容,朝著鮮衣怒放的本少女露出了窘迫的笑。搔搔腦勺說:「好像我走的這幾步很噁心啊。」

  張一朋這個人,唉,再往下說,我就生氣了。氣得臉色鐵青,胸口發疼。

  原來他出眾外表和標準小孩的掩飾下,跟其他男生明顯沒什麼兩樣呀,甚至比那些直來直去的男生還要叫人討厭。

  黑漆漆的電影院。

  正前方的大螢幕上,帥氣的男主角被惡狠狠地甩了一個耳光,那耳光甩得可真用力啊,他嘴都出血了。他就那樣歪著頭,一動沒動,我正在想接下來他要不要反手給扇他耳光那女的一巴掌時,就感覺到黑暗中,飄過了一片黑雲,張一朋扭過臉看著我,模糊的光線之下我能看清他灼灼的眼睛,那種看人的眼神讓我聯想到熱帶雨林裡某種野獸獵殺動物時的眼神,果然,不一會兒,張一朋就把潮濕的嘴唇湊了過來。

  有點鹹。

  像是海邊的味道。

  我用力地把張一朋推開。

  黑暗中,他很受傷地看著我。

  我什麼也沒說,起身走出了漆黑的所在。走出門口,再也控制不住地蹲在電影院門口的水泥臺階上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其實,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只是,張一朋真的跟所有男生一個模樣,只是貪戀我的好看而已。段飛飛這方面是老手,她老跟我說,要讓男生覺得你深不可測,讓他們對你保持持久的新鮮感,要不然,他們一旦膩了,就會立刻踹了你。

  張一朋也跟著跑出來,從背後抱住我說:「對不起。曉燕,我再也不做你不願意做的事了。」

  男生憂傷的聲音在這潮濕的夜色裡更顯悲涼。

  我轉過頭看男生好看的臉,什麼都說不出來。

  接下來就是吃西瓜事件了。

  第二天,張一朋打電話說要來給我道歉,叫我在樓下等他。然後,我就穿睡衣沒梳頭發蹲社區外面抱著西瓜啃,他跟他一個兄弟一起來的,看到我這副樣子,他都瘋了,他都恨不得挖個坑把我埋了。

  他就喜歡我這張臉。

  他覺得我那個動作吃西瓜丟他人了。

  他卻不知道我是吃給他看的。

  還有就是,他連我那一面都看不下去,以後更沒的說。這個我心裡比誰都清楚。

  其實,到那為止,我就想跟張一朋說拜拜了。就算他長得好看又怎麼樣,就算他學習成績很好,也提前保送了大學,可是他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

  當然前提也要好看,但要狂亂不羈的,要不拘一格的,要特立獨行的,要奇裝異服的,還要跟我一樣愛吃水煮魚……

  而這個時候,阮青木就闖進了我的視野。

  其實,是在我糾結得一頭黑線的時候,死黨段飛飛指認給我看的。他說就那一身黑衣服,腦袋上的頭髮都翹起來,跟《閃靈二人組》裡的銀次一樣的那位,就是我們學校的迷倒眾多女生的絕對黑馬王子——阮青木。

  我看了一眼。嗯,的確是黑馬王子。

  皮膚黑黑的,跟張一朋要站一起,那就叫黑白二人組了。

  張一朋就那會兒又來找我。

  我跟段飛飛在化學實驗室裡。因為我們倆是這一科的科代表,有實驗室的鑰匙,經常是有了委屈事要躲在這裡說說話交交心之類的。當然齷齪事也不是沒有做過,比如跑到這裡來燒日記煮速食麵什麼的。所幸全部躲過了老師的法眼,所以,到現在鑰匙還掌握在我們倆手中沒有被收回去。

  我一臉驚恐地看著段飛飛:「他又來了。我今天就要跟他說嗎。」

  段飛飛搖了搖頭:「我有一個讓他死心的辦法。」

  「啊?」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段飛飛已經把爪子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櫻桃小嘴也湊過來,狠狠地吻住了我。我完全沉浸在這猝不及防的轉變之中,慢慢鬆弛下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品嘗分辨著男生的吻和女生的吻有什麼不同。

  而虛掩的門口正站著目瞪口呆的張一朋。

  他的臉上瞬間泛起了濕漉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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