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忘記(37)_楚燕狂子

三十七

　　去看海。

　　大海距離這座城市並不遙遠，沿著穿城而過的河流一直向著下游前行，終點就是一片大海，乘火車去需要花費的時間只有八小時。

　　海水是深深的蔚藍色，一望無際。

　　謝遲遲記得不久前在一本書上看過，海是蔚藍的，是因為裡面蓄積了太多的眼淚。她站在深秋略顯冰冷的海水中，覺得格外的冷靜與清醒。這樣廣闊無際的海，可以容納多少眼淚多少悲傷？

　　謝遲遲看向在海灘邊嬉鬧的蘇俊安和莎娜，微微地笑了，這樣，就很好了吧。不再虧欠誰，沒有任何負擔與內疚。

　　一個是曾經所愛的人，一個是現在最愛的朋友。

　　蘇俊安抬起頭看向站在海邊的謝遲遲，波浪一層層地湧上，漫過她的腳踝，又一層層地退去。風將她的頭髮一下一下吹開，裙擺被海風猛烈的拉扯著，她的身形枯瘦的讓人心疼，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走一般。

　　蘇俊安將手放在嗓門上大聲地喊，「謝遲遲！謝遲遲！」然而，海風吹過，聲音被攪的支離破碎，根本無法到達。

　　他向著謝遲遲跑去，海水層層的疊疊的湧上，似乎要將他往更遠的方向推去。深深的絕望感從內心中湧出，一瞬間將他淹沒般。無力掙扎，更無力逃離。

　　蘇俊安試圖抓住謝遲遲的手。

　　謝遲遲將手縮到了背後，戒備地問，「你要幹什麼？」

　　蘇俊安有瞬間的錯愕，他只是突然覺得害怕，害怕他被海風吹走，害怕永永遠遠地失去她。然而，這些話只能深埋在內心，無法說出口。

　　「快跑！漲潮了！」蘇俊安看著湧動的海水大聲地呼喊道。

　　兩個人飛快地向海岸跑去，潮水看起來的漲得很緩慢，然而卻速度驚人地漫過膝蓋。美麗而平靜的海，可以在一瞬間如此猙獰。

　　突然，謝遲遲摔了一跤，再爬起來後，幾乎沒有力氣奔跑。

　　蘇俊安再也沒有任何顧慮，一把抓住謝遲遲的手，拉著她往海岸跑去。

　　謝遲遲來不及掙扎，冰涼的手掌被覆上一隻帶著溫度的手掌。那樣陌生的氣息，那樣熟悉的氣息。

　　被一種一往無前的力量拉著向前奔跑，沉重的腳步忽然輕盈了起來。一瞬間，身後的海和海岸上沖著自己焦急呼喊的背影在一瞬間淡去，而時光回流，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們也曾這樣牽過手吧。

　　腳步停了下來，終於脫離了危險，抵達海岸。

　　莎娜趕過來，緊緊地擁住了謝遲遲，她著急得都快要哭了出來。

　　謝遲遲擁住了莎娜，將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感受著擁抱，內心漸漸地安定下來。她們是相依為命的女孩，珍愛對方如同珍愛珍寶。

　　蘇俊安站在一旁，神色惆悵，他垂首看著手掌，手指慢慢地曲起，緊緊地握在一起，這樣，可以阻止她留下的氣息從指縫間溜走吧。

　　海的盡頭，一輪紅日轟轟烈烈的沉了下去，光線收斂，似乎連溫度都隨之抽離。

　　短暫的旅行，結束了。

　　天漸漸地涼了。

　　梧桐的樹葉都已經落光了，枝丫光禿禿的一片。從樹下經過，抬頭向上看，天空被切割得支離破碎。

　　一片蕭瑟。

　　已經有了初冬的景象。

　　寢室裡面，衣櫃大開，衣服淩亂地堆在床上和桌子上。

　　莎娜穿了一件長袖針織T恤，直筒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匡威的帆布鞋。

　　她詢問的目光看向了謝遲遲，躺在床上的謝遲遲探出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太樸素。」

　　莎娜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想了想，自言自語地說，「是有點，」然後就開始在衣服裡面翻找衣服，折騰了半天，終於穿戴妥當。

　　「遲遲……」莎娜聲若蚊蟻。

　　謝遲遲丟掉雜誌，探出身子看了過去，莎娜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禮服，長統絲襪，以及黑色的高跟鞋。她雙手緊緊地抓著裙邊，不安地說，「這個裙子是不是有點短？」

　　謝遲遲輕聲地笑了，「太成熟了。」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大聲地說道，「趕快脫掉，我來幫你打扮。」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以後，莎娜穿著一件條紋連身針織衫，同色系的圍巾和黑色的靴子。顯得身材高挑，格外動人。

　　謝遲遲看了半天，很有成就感地點頭認可。

　　莎娜還是有些懷疑地問，「遲遲，我這個樣子好看嗎？」

　　「好看！」謝遲遲十分肯定地告訴沙娜，拉著她坐下，「別動，我幫你化妝哦。」

　　莎娜坐在椅子上，仰起頭，一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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