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忘記(24)_楚燕狂子

二十四

　　光線落進了眼底的縫隙之中，眼睛微微顫抖著睜開。

　　先是光線。然後是聲音，滴答，滴答。

　　死寂的世界在這一瞬間，變得立體而又真實。

　　「遲遲！遲遲！」眼前呼叫自己名字的男子樣子逐漸變得清晰，疏朗的眉，微微皺的眉，是蘇俊安。

　　「醒了就好了。」藤堂耀走了進來，看見謝遲遲蘇醒了過來，原本有些緊張的神色方才放鬆下來，」遲遲，你的大腦之前因為車禍受到損傷，高燒的話對你來說很危險，容易引起併發症。幸虧蘇俊安帶你趕到了醫院，搶救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以後一定要多多注意身體呢。」

　　謝遲遲的眼眸移動，迎上了蘇俊安關切的目光。

　　他的臉蒼白而又憔悴，心裡是微微的疼。

　　「謝謝。」謝遲遲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笑容在他的倦容上綻放，猶如塵埃被滌蕩一般，光彩奪目，熠熠生輝。謝遲遲只是給了他一些陽光，他便燦爛得滿心歡喜。

　　「不用謝，不用謝。我很願意做這些事。」蘇俊安因為謝遲遲難得一見的歡顏，激動得受寵若驚，「遲遲，你要不要喝水？」蘇俊安起身尋找杯子倒水。

　　「蘇俊安。我請求你為我保守秘密。」謝遲遲懇切的看著忙碌的蘇俊安。

　　男孩應聲停下了動作，靜靜地聆聽謝遲遲的話，「不要讓同學知道我失憶了。我來到全新環境的群星學院，是希望自己能夠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不想讓自己顯得多特別。」

　　「嗯。」蘇俊安用力地點了點頭，聲音又不易察覺地哽咽。

　　——在車禍中，她奮力保護他；現在，他亦會為她拼盡全力。

　　「那麼，蘇俊安。請你離開我，現在，立刻，馬上！」謝遲遲的聲音像冰面下的水，冰面平靜，冰面下暗湧激烈。她的眼睛裡有難以察覺的波動，她轉動眼眸，看向了蘇俊安，「我記憶中第一次看見你，也是在這家醫院。那時，我們便分手，從此以後我們之間再無關聯」。

　　蘇俊安眼睛裡面佈滿了紅色的血絲，痛苦地抱住了頭，嗚咽地說道，「遲遲，你還在生我的氣，我害你遇見了車禍，害你失去了記憶……」

　　謝遲遲別轉過臉龐，並不看蘇俊安，沉默著不做出回應，輸液瓶上的水滴緩緩地流進血管中，不著痕跡的滲入身心的各個角落。

　　生命中那些瑣碎的不著痕跡的事情，是不是也在她的身體裡面不著痕跡的打下烙印呢？可是，總有一些註定要遺失，即便懷著深切的絕望，都不能回首。

　　蘇俊安俯下了身子，逼近了謝遲遲的臉龐，呼吸近在咫尺，忽然輕聲地笑了起來，「我還記得，我也說過我不會放棄。」

　　謝遲遲疲倦地閉上了眼睛，輕聲地說，「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滿腔的力氣，失去了著力點，像打在棉花上一樣，蘇俊安充滿力量的身子在一瞬間似乎要倒下。

　　他走到門外，身子靠在牆壁，軟軟地蹲在地上。

　　略略一抬眼，瞥見莎娜站在走廊的勁頭，進退維谷。

　　莎娜看見蘇俊安從病房裡面走了出來，走到了蘇俊安的身前，輕輕地問，「謝遲遲不要緊吧？」

　　蘇俊安故作輕鬆的說，「不要緊，只是感冒而已。」

　　「哦」。莎娜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既然沒事，那麼我就走了。」

　　「不進去看看嗎？」

　　「不了。」莎娜邁出腳步，向著門外走去。

　　「等我一下。」蘇俊安扶著牆壁站了起來，叫住了莎娜說，「我和你一起走吧。」

　　「蘇俊安，你的臉色有些蒼白，要不要緊？」莎娜和蘇俊安並肩前行，發現蘇俊安的步伐有一些虛浮，她停住腳步問蘇俊安。

　　「只是有一些感冒，不要緊的呢，腳步虛浮，也許是太累了吧。」蘇俊安自我安慰地說。然而身子卻不受控制地歪了過去，倒在了莎娜的懷中。

　　「醫生！醫生」！莎娜慌忙的高聲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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