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要忘記(18)_楚燕狂子

十八

　　謝遲遲被拖進了跑車中。

　　車子飛快地往市郊方向駛去。一路松柏青翠，空氣清新。

　　在山下的停車場停好車子，舒漫歌收斂起了平時一幅無所謂的神情，而是多了一絲莊重。

　　臺階從山路中蜿蜒而上。

　　舒漫歌示意謝遲遲跟著走了上來。

　　臺階兩旁落葉喬木生長的極為高大，陽光從枝葉間漏下，石板鋪就的路逢裡面長出了暗綠的青苔，濕潤的霧氣撲面而來。

　　而山林之間極為幽靜，偶爾有鳥鳴啁啾。

　　謝遲遲一言不發地跟在舒漫歌的身後，這樣遠離塵世的環境，讓她的心裡覺得無比的安靜。

　　走到半山處，便看見山路中露出的墓碑，靜默地聳立，指向蒼茫的天空。

　　原來，這裡是公墓。謝遲遲恍然明白過來，可是，他帶自己來這裡幹嘛呢？

　　「到了。」舒漫歌忽然停住了腳步。他的聲音很輕，晨風一吹，便飄散在空中。

　　謝遲遲停住了腳步，目光落到身前的墓碑上——舒釀歌之墓。

　　墓碑上面嵌著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很年輕的面孔，眉目似極了舒漫歌，然而卻沒有舒漫歌的淩厲張揚，顯得頗為溫和。他微微地笑著，就連笑容都是青澀的。

　　可惜，這樣的年輕，便從此長眠了。

　　舒漫歌從口袋裡面取出了一本書放在墓碑前，「哥哥，我來看你了。富堅義博的《獵人》終於又開始畫了，我給你帶來了最新的一集，你接著看吧。」

　　謝遲遲默默地站在一旁，這個平日張揚淩厲的少年，心底也有著最柔軟的角落。

　　謝遲遲怔怔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從未見面，但是莫名的感覺親切，心中忽然也抑制不住的悲傷起來。

　　從山路上往下走的時候，謝遲遲一路都在默默無言。

　　坐進車子裡面的時候，謝遲遲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舒漫歌，你為什麼要帶我一起來看你哥哥？」

　　舒漫歌又恢復了一幅拽拽的模樣，「我喜歡，你管得著嘛你！」

　　「你強行帶我來，我問問都不可以嗎？」謝遲遲氣鼓鼓地說。然而腦海中突然仿佛有電光閃過，謝遲遲試探著問，「你可以告訴我你哥哥是怎麼去世的嗎？」

　　舒漫歌散漫的幾乎沒有焦點的目光驟然聚集在謝遲遲的身上，那樣淩厲的目光讓謝遲遲渾身一寒。

　　糟糕，問了個敏感的問題。這樣的念頭自謝遲遲的腦海中閃過，暗自做好心理準備，迎接舒漫歌的暴怒。

　　然而，舒漫歌卻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盤山公路消失在視線盡頭。

　　沉默。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那麼久，舒漫歌開口了，「我哥哥，舒釀歌，他很愛很愛他的女朋友，有一天我哥哥開車載著那個女孩去看一場COSPLAY表演，然而，路上卻遭遇車禍，為了救那個女孩，哥哥將方向盤向右打，然後……」

　　又是車禍啊，都是犧牲自我去救所愛的人，何其的相似？！

　　只是自己以失憶為代價換取了劫後餘生，而他的哥哥卻完全失去了性命。怪不得會看到第一眼照片覺得親切，是因為同病相憐。謝遲遲在心裡這樣感歎。

　　引擎發出一陣吼叫，車子沿著盤山公路沖了下去。

　　風從打開的窗戶中猛烈地灌了進來，眼前的景物在飛快的倒退。

　　試圖將所有的不快都甩脫在身後。

　　謝遲遲緊緊地抓著舒漫歌的胳膊，指尖仿佛都要刺入肌膚中，「開慢點！開慢點！」

　　吃通的舒漫歌回轉過身，發現謝遲遲的臉色已經緊張的發白。

　　車速漸漸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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