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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那個男孩在我的記憶中就像是被刻骨銘心地烙印了一般,我無法將他忘記,我想他可能也不會把我忘記。

  因為當時,他突然就毫無預警地沖過來揪住了我的頭髮,然後卻被我左頰上的胎記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我承認他當時的那些話給我幼小無知的心靈帶來了很大的創傷,也許那才是我自卑的真正根據。

  我記得他是夏錦聲帶來的,林眠舒在前一天的晚上還很生氣的和他大吵了一架。我並不知道那個男孩原來的名字,我只知道,他出現在我眼前的那一刻,就叫做夏淺年。

  對,就是夏淺年。

  好看得仿佛白瓷娃娃一般的夏淺年。

  托他的福,我從那以後的日子便都生活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我上學了,當我遮擋著半邊臉出現在教室的時候,所有的小朋友都好奇地沖著我的臉眨眼睛,最後,是一個勇敢的大胖子走上前來,硬是要把我藏在頭髮後面的左頰露出來給大家看。

  我記得他當時對我哼哼唧唧地說:"你是美女啊,是美女還遮掩個什麼?學電視劇裡面,搞神秘啊!"

  我不是電視劇裡面的女主角,也不想去學她們那種可憐兮兮的,想要博取別人同情的模樣。

  沒有錯,如你們所料,我最後確實被他強硬地露出那有著胎記的左頰,於是從那天開始,我便被同班甚至是別的班級的男生追著趕著罵 "醜八怪",女生們會隔著一千八百里地躲避著我,仿佛我臉上的胎記是"傳染病"一樣。

  受欺負最厲害的一次,是我上初一的時候。老師將我分到了全班最"兇狠"的男生做同桌,他不願意,理由是覺得我左頰上的東西讓他看到會吃不下飯。但是,老師固執己見,那個男生一急再加上一氣,就惡狠狠地把我推倒在了地上,我的額頭撞到了桌角。

  我掛彩了。

  林眠舒在那之後無數次抱著我痛哭流涕,她帶著我不停地搬家、轉學,每天都要親自到接送我學校去,就像是神經質一般的不停詢問著我有沒有被欺負,有沒有被羞辱。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曾經一度感到撕心裂肺,我甚至覺得,我要是死了就好了,那樣的話,她就不用那麼辛苦的到處去賺錢、到處去幫我籌集手術費。

  那樣的話,她就再也不會站在服裝店的門口,望著那件標籤上寫著只有十五塊錢的裙子無奈地歎氣了。

  而我和林眠舒目前的艱難,也始終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而已。

  我那偉大的爸爸夏錦聲並沒有出現在我六歲以後的記憶中。

  是的,他們分手了。

  從夏錦聲把夏淺年送到孤兒院的一個星期後,他們就辦了離婚手續,其中的原因大概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

  我和鄉下的那間老房子被分給了林眠舒,所有財產被夏錦聲帶走了,前提是他要每個月給我三百塊錢的撫養費。

  儘管我能夠感覺得到,林眠舒還是愛著夏錦聲的,不然她不會拒絕夏錦聲每個月都會郵寄過來的三百塊錢生活費。

  是的,這三百塊錢在林眠舒的眼裡,簡直就是對她愛情的一種玷污。

  她不曾接受過夏錦聲一點一滴的施捨,這足以表明,她還是愛著他的,就像,她是那麼深愛著我一樣。

  在這個世界上。

  唯一能夠溫柔且面帶微笑地稱呼我"忽爾"的人,大概就只有林眠舒一個了。

  她不會覺得我臉上的東西讓她噁心。

  她不會覺得把我帶到街上讓她丟臉。

  她不會覺得我是世界上最醜的醜八怪。

  我想,我能夠為她做的。

  就是好好的活著。

  儘管,我自己也沒什麼信心去履行這個承諾。

  [02

  六月十七號。

  天空中有微微的小雨。

  細細碎碎,綿綿延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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