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漫過星星夜(43)_夏小綠

四十三

　　3．雕像不會說話

　　今天「女巫丟棄掃帚」酒吧裡很安靜。千夜長髮未束，正妖嬈嫵媚地斜靠在吧臺上，看到從外面沖進來的我，他不慌不忙地轉身端了一杯酒遞到我面前，唇角的笑容依然燦爛。

　　「心情不好的時候最適合喝這種酒。」

　　我整個人埋進靠吧台最近的一張沙發裡，不想抬頭看他：「你又什麼都知道了嗎？」

　　「這點困難就退縮了嗎？」千夜走過來，坐在沙發的扶手上，「這可不像我認識的那個小公主。」

　　「什麼公主？」我沮喪地抬頭，眼角還有未幹的淚痕，「我根本不是什麼公主，你一定是認錯人了。連婆婆教的最基本的巫術都學不會，南宮呈又不喜歡我，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人。」

　　千夜搖了搖頭，拉起我的手，強行將酒杯塞到我的手中。

　　淡淡的紅色燈光下，他發間碧綠的緞帶顯得格外刺眼，「丫頭，你這個遇到與南宮呈有關的事情就無法冷靜思考的毛病最讓人頭疼，把酒喝了好好睡一覺，讓大腦清醒清醒吧。」

　　千夜的話仿佛施了魔法，透明的聲音下，酒杯中的酒呈現出月光柔軟的顏色，我被那迷人的顏色蠱惑了，愣愣地將酒杯舉到唇邊，然後一飲而盡。

　　清涼的感覺瞬間充斥了全身，我仿佛在那一瞬間置身于海洋，接著，周圍的光線也漸漸變成幽藍的色調，那是經年不見陽光的深海的顏色。

　　幽藍的昏暗光線中，我開始覺得靈魂不屬於自己了。

　　那麼，我的靈魂屬於誰呢？我是誰呢？

　　我是誰呢？為什麼會待在這不見陽光的海底，為什麼會待在這座海皇宮裡，為什麼自出生起就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為什麼海皇宮裡的人明明都用一副很不屑的表情看我，卻依然還要尊敬地叫我「公主殿下」。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我經常坐在海皇宮側宮門的臺階上抬頭望著海面，那時，我會覺得自己十幾年來的人生都是幻覺，自己根本就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可是，如果我不曾存在過，又怎會在十七歲時，到海面上與我心中的小王子相遇呢？

　　想到這裡，我便微微閉上眼睛，回憶那時的陽光和小王子精緻美好的臉龐。

　　「你在做什麼呢？」頭頂上傳來一個溫柔的男聲，將我從無邊的幻想中拉回現實，「即使望穿雙眼，也無法從這裡看到海面的。」

　　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如月亮般柔和美麗的陌生臉孔，他那一頭銀白的長髮一直垂到腰下。擁這般絕美容顏的人，絕對不會是海皇宮的人，也不會是巫族或者人類，我警覺地縮了身子，不理會他的問題。

　　「我沒有惡意……」那個月亮般的人兒又開口說話了，「只是很久很久之前來到海皇宮時，就看到你坐在這裡仰望海面，今天又看到你用同樣的姿勢坐在這裡，若不是剛才看著你輕閉眼睛，我還以為你是一尊雕像呢。」說到這裡他輕笑了一下，揚起瑩白的手指挑開我戴在頭上的黑色斗篷的帽子，銀色眸子裡露出一抹驚豔，「好美麗的雕像！」

　　我的表情真有那麼呆滯嗎？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卻被他看成雕像。我戴上斗篷的帽子，對他的話依然不理不睬。

　　「為什麼不說話？你很討厭我嗎？」那人不死心地追問。

　　我抬頭看著遠處一晃一晃的暗綠色水草，心不在焉地回答，「雕像不會說話。」

　　「真是可愛的雕像。」那人輕笑出聲，周身泛出一片星星點點的銀色光芒，那美麗的景象是我在海底從來沒見過的。此時他正彎腰撩起我的長髮輕吻一下，然後溫柔一笑，「我會回來娶你，讓你做我的王妃。」

　　我愣了一下，剛想問他是誰，手就被突然沖過來的小美人魚美莎拉了過去。她的樣子急切而興奮，邊拉我往海面上游邊說著：「綠，我找到小王子的城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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