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漫過星星夜(12)_夏小綠

十二

　　可是，我怎麼會跟他在一起？我記得自己出了校門後舊痛復發了，接著就閃進一條小巷，然後我就遇見了天使，那個可以救贖我的天使……

　　「你可以從我身上下去了嗎？」他美而冷峻的臉上雖然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從那雙漆黑的眼眸裡我能清楚地看到他很不自然。

　　「啊！」我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死死地摟著他的脖子，頭埋在他的脖頸間，自己像只猴子一樣全身都縮在他的懷裡，那姿勢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最要命的是他的唇離我的唇很近很近，近得可以感覺到他呼出的微冷空氣……

　　我感覺自己快窒息了，心裡升起一股濃濃的渴望，渴望接近那張略顯蒼白的美麗嘴唇，它的味道一定很美妙吧？可是不行，如果我真的湊上去的話，他一定會認為我是個無藥可救的大色女，雖然我發誓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有這種渴望，但是我絕不允許自己做出那樣的行為！啊……那誘惑之唇離我只有0.01公分……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我觸電般地從他的身上跳開，臉漲得紅成一片。

　　「對不起……對不起……」我低著頭，除了一個「對不起」，實在想不出第二個可以說的詞。

　　「你經常這樣嗎？」他睜著漆黑的眸定定地看著我。

　　「不是……不是……我第一次抱男生……真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我懊惱地使勁搖頭。完了，他一定認為我是個十世修成的超級大色魔。

　　「我是說，你的病。」他不緊不慢地打斷我的話。

　　「病？」我抬頭看他，他看到我疼痛復發時的模樣了嗎？怎麼可能！我明明記得那時候我遇見的是擁有奇特力量的天使，可以救贖我的天使。

　　「是的，這只螢火蟲纏住我，然後引我到那條偏僻的巷子裡。我看見你的時候，你全身發燙，臉色很蒼白，好像……很痛苦，為什麼不願意去醫院？」他絕美的臉上帶有一抹複雜的神色，那神情帶著一絲好奇，又似乎摻雜著一絲憐惜。

　　螢火蟲？我抬起頭，看到正在我的頭頂上焦急地盤旋的小蟲，原來它不是拋棄我，而是去幫我求救了。它那麼小小的身軀和那麼薄弱的力量是怎麼引起人類的注意的？它又是怎樣將人帶進小巷子的？

　　「沒有用的，即使醫術再高超的醫生也救不了我。」我伸出手讓小蟲落到我的手心上，抬起頭來看著星夜少年。

　　他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衣，肩膀上被我的汗水濡濕一片，但是仍然潔白得刺眼。潔白得刺眼……啊！難道剛才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什麼天使，我看到人的就是他？

　　「為什麼？你得了絕症嗎？」他驚訝地提高了音量，很快，像察覺自己說錯了什麼一般，他又低低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沒關係。」我對他笑了笑，「其實我也希望自己得了絕症，無論是什麼絕症，至少我可以知道我是因為什麼而痛苦，但事實上我沒有任何病症，身體也很健康，除了定期的疼痛，一切都很好。」說完我揚起唇角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但是我知道，那抹笑容一定很難看。

　　他睜著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我，那眼神顯得複雜而不安，許久才幽幽地問了一句：「你的朋友知道嗎？」

　　「朋友？你是說季夏嗎？她不知道，我不想讓她擔心。其實這件事原本只有婆婆一個人知道的，現在又多了你和小蟲。」我在他的注視下有點不知所措，慌忙低下頭，一邊裝作在逗弄手中的小蟲一邊說。

　　他的眼眸中流露出點點溫柔的光，聲音雖然清冷卻明顯軟了幾分。他別過頭，看著窗外，用低低的仿佛囈語般的聲音說：「笨蛋。」

　　「什麼？」我真的懷疑自己聽錯了，那一句「笨蛋」不像責駡，倒像是帶著幾分憐惜和寵溺。

　　「明明自己就很脆弱，卻裝出那麼英勇的樣子去保護別人，痛苦的時候又躲起來一個人默默承受，不願意讓人分擔，你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偉大嗎？」他轉過頭來看我，絕美的臉上帶著些許怒氣。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偉大，相反我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人，所以不想為別人增添困擾，也不想讓別人為我擔心，僅此而已。」我有些詫異，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他微微一征，瞪著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著我，許久，他站起身來，背對著我，冷冷地說了一句：「時間不早了，今天你可以住在我家裡，或者……或者，如果你不想讓家裡人為你擔心，想要回家的話，我也可以派人送你回家。」

　　「我可以留下來嗎？」看著他略顯單薄的背影，我的心裡莫名地疼痛起來。那個背影中隱含著淡淡的憂傷，只看一眼就讓人有種想上去擁抱他的衝動。

　　可是我不敢去擁抱他，只能留下來陪他。

　　或者應該說是他陪著我，因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會覺得前所未有的舒心，即使承受疼痛，我也心甘情願。他是我的天使，我不想離開他。如果他是我的宿命，那麼我會虔誠地感恩。

　　「好吧，我讓管家帶你去客房。」

　　他轉過身來，櫻花般絕美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聲音比之前更加清冷，即使這樣我依然很開心。

　　「我叫藤井亦綠。」在他跨出房門的前一秒，我追上前去微笑著自我介紹。

　　「南宮呈。」他點了點頭，隨即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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