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漫過星星夜(9)_夏小綠

九

　　痛得快窒息了。

　　小蟲從衣袋裡飛出，落在我的肩膀上，焦急地仰頭看著我。

　　「小蟲，不要看著我好不好?我這麼沒用，不要看著我。你先回家，不要管我。」我努力地抬起頭，想要微笑卻連扯動唇角的力氣都沒有。

　　小蟲從我的肩膀上飛起來，圍著我轉了一圈，尾巴上的亮光猛烈地閃動，接著便飛快地飛出巷子，一閃一閃地不見了。

　　是我可怕的樣子嚇到它了嗎?

　　我抱緊雙腿蜷曲在那裡，一聲不吭。這個時候不能回家，我不想讓婆婆看到我這個樣子，不想讓她為我擔心。每次看見婆婆擔憂地緊皺著眉頭，我會覺得心裡比身體還要痛。

　　讓別人為我擔心，是一種罪過。

　　「你怎麼了?」

　　一個如同三月的雨一般清冷的聲音在我的頭頂響起，我只覺得心頭一涼，疼痛而又灼熱的身體在聽到這個聲音的同時覺得稍稍舒服了些。

　　擁有這樣奇特的魔法的傢伙，是天使嗎？

　　他是上帝憐憫我，為我派來的拯救天使嗎？

　　我使勁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漫天的潔白，透亮的白色就像溫暖的光芒，那是絕處逢生的希望之光。

　　「你到底怎麼了？」天使清冷的聲音略顯焦急，接著我的額頭上覆上一隻冰冷的手，「是發燒了嗎？額頭這麼燙！」

　　發燒？發燒的感覺應該比我現在要舒服一萬倍吧？高燒的時候至少可以昏昏沉沉地睡過去，而我現在，卻必須清醒地感覺每一絲的疼痛，像是一把利刃將背上的皮膚劃開，疼痛感一點一點地蔓延至全身。

　　「告訴我你的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或者送你去醫院。」天使把手從我的額頭上拿開了。

　　「不要離開我。」我貪婪地靠近天使清冷的身體，只有這樣，身體上的疼痛才能減弱幾分，哪怕是微弱的幾分我也不想放棄。

　　如果從來沒有誰給過我希望，也許我會選擇一直默默承受痛苦，可是天使，你現在給了我希望，那麼就請救贖我吧！求你，救贖我吧！

　　「不要拋棄我……給了我希望卻又拋棄我……那樣太殘忍……天使，請救贖我吧……」我喃喃地說著，有生以來第一次流下了眼淚。身體執著地一點一點繼續向天使潔白而清冷的身體靠近，然後不顧一切地將他抱住，像溺水的人終於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我抱著天使不肯放手。

　　「你……」天使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即柔和下來，我感覺到自己被抱了起來。

　　「世界上真的有可以救贖人類的天使嗎？」

　　「有，自從遇見了你，我就相信世界上肯定存在天使。」

　　「那如果天使也需要救贖呢？」

　　「如果是那樣，就讓我們互相救贖吧，兩個人就不會太孤單。」

　　「很痛苦吧？」

　　「嗯。」

　　「好吧，我帶你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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