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玉泡泡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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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能說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我可以考慮。可你僅僅憑著自己的直覺,就讓我對一個人隨便處置,這樣怎麼合適呢?」 我失望極了,討價還價,「要不,我讓一步,你別讓他做經理,做個職員之類的總成吧!」 「他有做經理的能力。」一同淡淡地說,「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天!我終於發現,完美如莊一同者竟然也固執如牛。我長歎口氣,幽幽地說:「白璧無瑕、白璧無瑕,哼,誰信呢!」 儘管我提心吊膽,但生活畢竟沒出什麼大事,每天一同帶回的消息總是一好再好。 看來我是低估了方卓。他是這樣一個人,增一分過於敏銳,減一分則顯得愚鈍。一個能把敏銳和愚鈍擺置得恰到好處的男人完美得近乎可怕。這點,就連洞察一切的莊一同都沒有看明白。 不出幾個月工夫,方卓便贏得了上上下下的人心。他工作能力強、恪守職責、勤奮好學、態度謙和、長相帥氣、風度翩翩……在外人眼中,他幾乎無可挑剔。而一同,每當提起他的「物流經理」時,總是一副慶倖歡喜狀,好像他是一匹難得的「汗血寶馬」,無意中馴服于他的門下。 我無話可說。隨著方卓優秀品質的展露,我提不出理由的抗拒越來越顯得無足掛齒。甚至久而久之,連我本人,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兒「杞人憂天」了。 四月份,一同帶方卓去緬甸考察一批翡翠。剛走沒幾天,藍湄披頭散髮地找到我,一臉悽惶、狼狽不堪。 合同終於到期了,可她並沒有如約拿到那二十萬。臺灣佬的老婆無意中發現了那份合同,氣勢洶洶地帶著一批家眷打上門,揚言要以「破壞家庭」的罪名把藍湄告上法庭。 至於那位臺灣佬,本來就是老婆強大家族中的一個傀儡,東窗一旦事發,立即像只萬年王八一樣,把醜陋嘴臉隱匿在堅硬的龜殼裡,再也不敢露面。 可憐的藍湄,不僅斷送了自己下半年站在劍橋康河邊上的夢想,而且埋葬了自己最美好的一年。 人生看起來似乎長得沒有盡頭,可真正美好的不過就是青春那幾年。如果青春被玷污了,相信人這一生,自然也就沒有多少樂趣可言了。 「藍湄,算了吧,別做了。即便你掙到足夠的錢,出了國,又怎樣?」等她稍微從驚憤中平靜一點兒,我又一次勸她。 「怎樣?我就有機會用鞋跟踩扁這幫臭男人的腦袋!」她咬牙切齒,目光滿是仇恨。 「可你快樂嗎?難道你這樣糟蹋自己的目的就是為了踩扁別人的腦袋?」我不解。 「青青,你沒有經歷過,你是沒有這種感受的。」 「不,我曾經也遇到過欺騙。可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聖經』上有句話說得有道理。」 「哪句話?」 「『當有人打我左臉頰時,我不還手,把右臉頰也伸過去讓他打。』」 「荒唐!」 「不荒唐。可能你在物質、肉體上吃了虧,可你的心卻安然無恙。反之,他會自責內疚,心神不安。所以我覺得,順受其實才是最好的反抗。」 她莫名其妙地望著我,「你變了,青青。」 「哦?變成什麼了?」 「說不上來。」她苦惱地搖搖頭,「感覺離我很遠。」 「呵呵,放心吧,我一直都在這裡呢!」我笑著拍拍她的手。 她環顧四周,然後凝視著我,美麗的眼睛清澄無比,「青青,你讓我妒忌。」 我站起身,走到她背後,摟著她,哄孩子似的對她說:「用不著。等一同回來後,我讓他幫你找一份好點兒的工作,他肯定能找到的。」 然而,藍湄沒有等到這一天,她在一同回來的前一天悄悄離開。桌子上留著一張紙條,上面是娟秀的兩行字: 「我是一個正在走鋼絲的小丑,我已經害怕了,如果有可能,我不會選擇這個角色。但沒辦法,我已經走到了一半,為了自救,我只能走下去,只能向前……」 從春天到夏天,我們的生活過得波瀾不驚。 我開始把自己的小說在網上張貼。開始,沒有什麼反應,後來,漸漸有網友評論了。這些評論眾說紛紜,有人說這幾乎是當前自己見到的最好的小說,理性又乾淨,讓人反思。但有人卻說,情節不吸引人,看得讓人昏昏欲睡,希望多創造一些高潮…… 我略有些迷茫,但還是堅持不懈地寫著,貼著,我想這世界總有屬於我的知音。 終於,夏天快結束時,一位圖書編輯主動聯繫了我。他說,他在網上看了我的小說,覺得立意很不錯,思想深刻、文筆優美,屬於當下圖書市場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但是他又說,一個好的作者,寫書時,心中想到的不是自我,而是讀者。作者寫書是為了給讀者看的,所以必須考慮讀者的口味。否則,創造出的書只能「孤芳自賞」,不能進入圖書市場。 我問他,當今讀者的口味是什麼? 他說,是速食。是像麥當勞、KFC之類的速食。簡單刺激,不用回味。 我笑:那是垃圾! 他辯解,垃圾不垃圾的,不是由醫生、營養師說了算,而是由消費者說了算。即便每位消費者心知肚明那是垃圾,可全球都為之瘋狂。 我啞口無言。 他建議我,如果我往小說中加入一些年輕人荒誕頹廢的場景,再將整個情節處理得慘烈一點兒,那麼這本小說一定能賣個滿堂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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