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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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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紅,你太過分了!」我憤憤不平地說,撿起地上的食品,放到張紅懷中,「拿去吧,藍湄是好心。你把身體吃壞了,怎麼考試?」 然而,張紅卻像被開水燙著一般,猛地跳開了。她一把掮起重重的書包,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金子」,神態倨傲地拒人於千里之外:「謝謝她的好心。只是這樣的好心,還是留給適合它的人吧!」 張紅走後,我一個人抱著那一大堆精美的「金子」或「垃圾」,進退不能。 「白青青,你拿去吧。」藍湄打開衣櫃,漫不經心地說。 「不,我不要。」 「你也嫌髒嗎?」她扭過頭,臉色十分冰冷。 「唉!」我長歎口氣,「好吧!只是,你又何必呢?」 藍湄像是沒聽到我的話,邊換衣服邊說:「張紅近段熬得厲害,今天掃地時我發現一地她的落髮,唉,我真擔心她會吃不消的。你們經常在一起,你多勸勸她。如果她有什麼困難,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盡力幫她的。」 「好的。她這樣對你,你何必呢?」我又問了一句。 「我們已經合租一年半了。張紅雖然瞧不起我,可她也是因為對我失望才這樣的。不管她怎樣看我,她是我真正的朋友,我們曾經像姐妹一樣相處過。即使現在,我也把她當作姐妹。」 我一陣感動,鼻子又禁不住酸了起來。瞧,我就是這樣沒出息! 「藍湄,你真好。」我動情地說,「你會得到回報的。」 「是啊,我也相信。」她微笑著,一臉的安詳與憧憬。這是一張多麼美麗的臉啊!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都堅信,她的心靈應該和那張臉一樣美麗。 正在這時,「吱呀」一聲,過道裡傳來一陣開門聲,我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 藍湄看著我笑,接著,看懂我心思似的推推我,「快回去吧,我好像聽到你的『那位』回來了。」 「什麼我的『那位』哦!」我故作糊塗。 「還不承認?」藍湄笑著打趣,「瞧,你的臉幹嗎紅了呢?你們的臉上啊,早就寫得滿滿的了,還在那裡『自欺欺人』。」 「真的?」 「真的!」她十分肯定道。 「唉,我真不知道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藍湄幽幽長歎,「但我覺得,兩條狗相互舔傷口應該比一條狗獨自舔安慰許多……」 我既幸福又心酸,輕輕拍拍她的肩,說:「藍湄,別那麼悲觀。生活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機械地點頭,眼神似喜似悲。 我抱起那一大堆食品,小心翼翼地推開門。正待我要跨出木門時,藍湄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喊住我:「青青——」 「什麼?」 「記得別對男人太好,他們不值得!」 我笑,覺得她實在有點兒「草木皆兵」。但我還是沖她點點頭,道:「我記得了。」 國慶期間,方卓盛情邀請我們三個女孩一起去逛北京城。他說「五百年修來同船渡」,那麼我們幾個能在蟻群一樣的眾生中修得「毗鄰而居」,這該是一種怎樣的緣分? 首先拒絕的是張紅。張紅說一則她沒有時間,二則即便她有時間也不會放縱自己,因為心一旦散了便很難集中。她不僅自己不去,還苦口婆心地勸我們也別去。在她看來,我們現在都處於「箭在弦上」的待發狀態,任何一點兒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功虧一簣。 藍湄也沒有去。她當然不會像張紅那樣神經高度集中、高度緊張。但冰雪聰明的她一眼便看得出我們臉上的誠意,於是笑著說,她喜歡被別人照亮,不喜歡照亮別人。 於是,最後去的只有我和方卓兩個人。沒准,這才是我們最想要的結果。 「十一」這天,天氣格外奇怪,它一反北京金秋十月的秋高氣爽、萬里無雲,反倒是陰沉沉的。雲層厚厚地壓下來,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天氣儘管不好,我們的心情卻一點兒也沒有受此影響。我們年輕愉悅的心啊,真可謂春和景明的五月,一派陽光燦爛。 清晨,趁方卓去超市買膠捲時,我像赴約一樣裝扮自己。 事實上,我是一個很愛美的女孩,就像鳥兒喜歡美麗羽毛一樣熱衷於各種漂亮衣裙。只是,不知為何,自從來到北京,我對美精益求精的心一下子蕩然無存,每天都裹在粗糙、陳舊的仔褲、襯衫、運動鞋中行色匆匆。難怪方卓說過,考研生不分男女,大家一個性——中性。 我先套上一件黑色高領長袖T恤,然後穿上一條長及小腿肚的背帶裙。棕色細條絨,上面灑滿星星點點、花色繁雜的小碎花,淺淺的黃、淺淺的紅、淺淺的黑,不經意的精緻,秋意闌珊。 我終於脫下骯髒變形的運動鞋,為自己還算玲瓏的腳裹上一條長長的透明絲襪,然後取出一雙黑色中跟皮鞋來裝扮它。皮鞋像一隻圓潤的蠶豆,有一條可愛的絆帶,讓腳乖巧得不忍呵責。 站在簡易鏡子前,我細心地編著麻花辮。不知不覺間,頭髮已經齊腰了,我近乎自戀地撫著辮子,為自己大半年對它的漠視深感自責。 我沒有化妝,年輕是最好的妝容。我只是為細細的手腕戴上一隻老銀絞花鐲子。人們常說,愛帶銀鐲子的女孩是真正的古典。我從不認為我古典,但鏡子中的女孩的確精緻得令人心疼——尖尖的下巴,蒼白的臉頰,眼神寧靜而安詳,秋水一樣。 我頭一次發現,自己其實也是一動人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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