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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看來心情好些了。顧平生無聲淺笑,溫柔道:「早些休息吧,今天很晚了。」掛了電話,他從隔音室走出,回到座位。Pub裡依舊喧囂嘈雜。家楨仍在悶頭喝酒。顧平生忍不住蹙眉,攔住家楨的手臂,語氣平淡:「少喝點。」他與寫意分別後沒多久就接到家楨電話,匆匆趕來Pub陪弟弟喝酒。

  顧家楨笑得苦澀,放下酒杯,調頭看向舞池裡的物欲橫流。「原來大哥也知道那段過去。」

  「你真的不認識何子丹?」顧平生轉開話題。這會兒家楨正處於煩躁狀態,要是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父親掌握,不曉得又要鬧出什麼風波來。

  「我聽說過何氏翻譯社,也見過這個人,但沒有打過交道。」顧家楨肯定回答,頓了頓,再遲疑開口,「她與寫意,看上去關係不錯……」

  「你懷疑寫意?」顧平生面色一沉,「寫意不是那種喜歡宣揚私事的人。就算是她告訴何子丹你們的過往,也不可能要何子丹那麼做。難道你聽不出來?何子丹句句離間的是她與書墨的姐妹情。這從來就是寫意最不願意見到的場景。」虧她一心忍讓,成全家楨與書墨。若曉得被如此懷疑,不知道有多心寒。「再者,雖然你們那是好幾年前的舊事,如果用心,也不是挖不出來。」

  關鍵在於:何子丹為何要用這個心?

  「不是那個意思。」家楨訥訥,「寫意的性子,我多少也是瞭解的。」雖是這樣說,可莫名幾分心虛。若真瞭解,當初,怎會料不到她的決絕離去?記憶在心中剝落。那個溫婉美麗的小女子,眼底盛滿憧憬,仿佛他就是整個天地。就這樣飄飄然了吧?以為她定是離不開自己的,以為她會無限期的包容他的貪婪。竟曾如此以為。

  「書墨與何子丹有沒有過節?」

  「我怎麼知道?」家楨有些不耐。一提書墨,不免回憶起今晚的吵架。他心頭不快,一口氣喝光杯裡的酒。轉回視線,見大哥神色嚴肅,到底還是認真想了想,答:「我沒聽她提起過。應該是沒有的。」說完,他耷拉腦袋,一聲歎息:「女人真麻煩!」

  瞧見弟弟滿臉沮喪的模樣,顧平生不禁哭笑不得,挑眉道:「還不是你自己惹來的?」話甫出口,腦海裡突然閃過某個思緒,他當即怔了怔。

  「我不結婚了!」顧家楨酒意上頭,已有了些迷糊,拍著胸脯說「壯語」,「為什麼我就找不到像大嫂那樣好的女人?」

  顧平生抬手給他一記暴栗:「你小子給我收斂點。別以為喝醉了就可以說胡話。」顧家楨當即「哎唷」叫了一聲,捂住腦門,可憐兮兮看向大哥,略帶鼻音道:「哥,我真羡慕你。」

  顧平生一愣,隨即搖頭輕笑。「三十而立。你總得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淺顯卻慎重的規勸,語氣清淡至極,湮沒在一片嘈雜中。但顧家楨聽清了。三分醉意,腦袋依舊清醒。自古借酒澆愁,有幾人是真解了愁?他閉眼苦笑,終究無言。

  被大哥送回公寓後,顧家楨懶得淋浴,眯眼癱在沙發裡,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意識迷糊間,仿佛聽見鑰匙開門聲。他只覺得眼皮沉重,死活撐不開,乾脆聽之任之。

  書墨換上拖鞋,按開客廳小燈,一眼見到窩在沙發裡的顧家楨。她站在原地,怔怔許久,才緩慢走近。燈光昏黃,她的影子遮住了他的半身。她慢慢蹲在他旁,伸手撫上他的眉、鼻、唇。周遭的空氣隱隱流動,寂靜的夜裡只剩下鐘擺的滴答。

  他們狠狠吵了一架。從離開華僑酒店,上車、下車,到他送她回喬宅。一路爭執。

  她委屈。一開始,她確實存了幾分私心,不願大姐去喬氏上班。本意是希望大姐與母親一樣,悠閒在家,享受生活就好,卻沒想到大姐會迅速找了份工作。更沒想到,今天會有外人借此諷刺自己。她無法不懷疑,若非大姐私下不滿抱怨,怎會有外人跳出來挑釁?

  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家楨原來私下與大姐見過面,可是她竟一點都不知曉。家楨的隱瞞,才是令她最受打擊的事實。

  與眾人分開後,書墨便忿忿質問。「為什麼不告訴我?」不是不許他們見面,只是需要一個坦白,這樣很難?「見面是意外。」剛開始時,家楨還耐著性子解釋,三兩句後便面露無奈。她清楚看到,他的表情寫滿「不可理喻」四個字。不可理喻?呵,她喬書墨可真傻。她的緊張與自卑,自始自終,換來這樣的評價。

  三年來,他們始終小心翼翼避開有關姐姐的話題。原來是一早就知道,一旦談及,必不可收場。她與他,原來都沒有信心躍過那道坎。

  淺微的歎息隱沒入滿室空寂。書墨仍靜靜蹲著,指腹滑過家楨的臉龐。與他不歡而散後,她在家生了許久悶氣,到底待不住,半夜返回這裡。本想與家楨和解,卻見到他醉醺醺的模樣。酒氣沖鼻,想必喝了不少吧?

  怎麼辦,家楨?這回,她與大姐之間,恐怕連粉飾太平都裝不下去了。如果連顧大哥都牽扯進來,她與家楨的未來,仿佛在過往的基礎上又打上一個死結。她突然心力交瘁。

  大姐,你當初既然選擇離去,何必歸來?

  恍惚中聽見家楨含糊呻吟了幾聲,調整睡姿,又沉沉睡去。書墨回神,深吸一口氣,注視著他的面龐,唇角微彎,晃晃他的胳膊,柔聲道:「醒一醒,去床上睡。」

  顯然叫不醒醉酒昏睡的顧家楨。

  書墨無奈,起身擰來熱毛巾,細心擦洗他的臉,再取了條夏薄毯替他蓋上,又呆呆看了會,自己去臥室休息。

  看一眼時間,已近淩晨一時。記得她出門時,大姐尚未歸家。這一晚,也許大家都不好過吧。書墨幽幽歎息,關了床頭燈,眼前暫態一片黑暗。

  其實,在自家周圍徘徊的寫意卻是看到了急急出門的妹妹,第一反應是退入陰影中。待瞧見書墨開車離去,她才緩緩踱出,苦笑搖頭,邁進家門。

  茹姨竟然還沒有休息,自廚房走出,看清來人是寫意,道:「你們姐妹,一個前腳出門,一個後腳回家。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和同事玩去了。」寫意噙著笑,「咦,宵夜?端樓上去?」

  「三小姐的筆記型電腦壞了,小羽正給她修呢。」茹姨看了眼二樓,「正好你回來了,一塊兒吃點。」的 寫意當即將頭搖得似撥浪鼓:「我今天吃多了,撐得要死。」

  「要不要拿點山楂?」

  「也好。」她揉著小腹,「情情和小羽恢復邦交了?」見茹姨頷首,她不禁失笑。「昨天還是對頭死敵呢。才一天功夫就簽訂友好條約了。」

  「誰和他友好啦?」畫情從二樓蹦下來,「不過是暫時休戰而已。」誰讓自己有求於他?「茹姨,你引誘我犯罪。」邊說,邊捏了塊點心,卻擠出沮喪哭臉,「我發誓要減肥的。」

  「那就別吃。沒人強迫你。」這回答話的是陸羽禾,「不過……已經這樣了,可以考慮破罐子破摔。」

  「……你!」畫情當場氣結,化身噴火暴龍,「我是標準身材好不好?!好歹你昨晚看了那麼久,這點見識都沒有?」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最後仍是畫情大叫一聲打破沉寂,奪過茹姨手中的宵夜,恨恨奔回二樓臥室。留下一堆忍笑忍到內傷的人。

  寫意眨眨眼,總算恢復幾分嚴肅,朝陸羽禾問:「去公司報到了嗎?」

  「嗯。下星期一正式上班實習。」

  聞言,寫意鬆口氣,笑道:「那就好。我先回房。」說罷,轉身向樓梯走去,剛踏出腳便被他叫出。「喬小姐,謝謝你。」語氣真誠。

  「不客氣。」寫意稍稍側身,「好好加油。別給茹姨和我丟臉。」或許幾天之後,她亦會去喬氏報到也說不定。當然,這句話並未說出口。她只是頓了頓,繼續邁步離開。

  第三十二章

  寫意推門而入,房間裡有淡淡薰衣草香,想來是茹姨先前替她燃了支香薰,有助睡眠。一頭栽在柔軟中。原以為發生那麼多事,或喜或悲,盤繞心頭,恐怕會睡不著,卻是一沾枕便沉沉睡去。

  一宿無夢。

  再次醒來時陽光已鋪滿一地。風輕鳥聲碎。懶洋洋打個哈欠,她伸臂坐直,撫順邊角翹起的發梢。回國後未曾修剪一頭碎發,倒是長了不少。

  開機一看時間,居然已近九點。有新短信,是慕楓發來的,問她今日是否有空。寫意回撥,接通,傳來熟悉的聲音,第一句話便問:「剛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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