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意難平(15)_一涼

十五

　　"姐，快點兒。"喬畫情張望著一溜兒的店鋪，掰著手指頭算，"是先去宏記的冰奶茶，還是先去水果撈？我還想吃Pisa欸，怎麼辦？"

　　沒想到畫情連吃喝都能保持如此高昂的鬥志。寫意不禁感慨時光悠悠青春漸老，她果然已經不再年輕。她一聲長歎，提出建議，"水果撈吧，我對Pisa失去興趣很久了。"

　　於是倆人拎著大包小包直奔目標。

　　其實水果撈就是各種各樣的水果組合在一起，再加西米、冰激淩或者巧克力醬等的水果拼盤雷同物。至少寫意是這樣覺得的。點了一份看上去圖片效果還不錯名字起得亦讓人猜不出所以然來且據說是本店特色的撈，她呼出一口氣，才發覺腳底隱隱地疼。"情情，咱們不逛了吧？"寫意討饒。再繼續這麼瘋狂地血拼，她還真不見得能撐住。

　　"不是吧，姐？這只是中場休息而已。"畫情笑得陰險，"姐，你老了。"

　　寫意眼角抽搐。

　　突然響起小孩子的話音，"爸爸，是情姨。"寫意微微一怔，身側的畫情已經眉開眼笑地站起來，小跑幾步，蹲在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前，輕輕一刮她的鼻子，"妍兒來吃水果撈呀？"

　　"嗯！"小孩子揚起燦爛明媚的笑臉，眉眼彎成一條縫，臉頰紅潤似蘋果。寫意瞧著，差點兒想上去咬一口。誰家的女兒？可愛得像洋娃娃。目光稍抬，當視野裡出現顧平生那張臉時，寫意幾乎驚得跳起。呃，向來可望不可近的顧氏老總，居然也能流露出那麼溫情柔和的神色？沿著他的視線，發現他的全部注意都集中在小女孩身上時，寫意頓時明白了。那小孩子就是書墨曾提及的顧思妍，家楨的侄女，顧平生的女兒。她猶豫了片刻，還是站了起來，走至顧平生面前，禮貌地笑著打了個招呼。又蹲下來，趁機吃豆腐，輕捏一把顧思妍的粉嫩臉頰，"好可愛啊！"

　　"妍兒，這是你嬸嬸的姐姐，快叫阿姨。"顧平生揉著顧思妍的小腦袋，面帶寵溺的微笑。

　　"阿姨。"顧思妍叫得脆生生的，又好像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眨巴著大眼睛，抬頭看向父親，表情困惑，"小嬸嬸的姐姐？"

　　"怎麼了？"顧平生彎下腰。小傢伙微微蹙眉，看看爸爸，又轉頭打量喬寫意，好一會兒才舒展眉目，張開雙臂撲向寫意，"媽媽--"

　　直至懷裡鑽進柔軟的小身體，寫意仍然沒有回過神來。被動地抱著顧思妍，她大腦真空，完全震懾於剛才那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稱呼。

　　"姐……"

　　"妍兒？！"

　　響起兩道均帶著不可思議的聲音。

　　"不好意思。"顧平生看向呆若木雞狀的喬寫意，滿是歉意，偏偏顧思妍大力抱著寫意，似有死活都不鬆手的架勢。他一時不敢用力去拉，原本總是冷漠的神色這會兒全換成了哭笑不得。

　　"那個，童言無忌。"寫意勉強鎮定，笑容尷尬，"妍兒，我是寫意阿姨，不是你媽媽哦！"她嘗試脫離小傢伙的熊抱，然而以失敗告終。顧思妍似乎認定了她就是媽媽，一聲聲喚，撒著嬌，甜似蜜糖，讓人忍不住心軟。好吧，她今天豁出去了，"妍兒，媽媽支撐不住要摔倒啦，你先自己站住，好不好啊？"她輕拍顧思妍的背，溫柔地安撫。

　　顧思妍這才怏怏鬆手，從她懷裡退出來。

　　"真乖。"寫意鬆口氣。抬眼卻對上顧平生的雙眸，堪堪怔住。瞳深似海。那樣深沉的目光，仿佛帶著幾分繾綣旖旎，又有幾分悲涼與絕望，讓人忍不住沉溺，無力自拔。

　　她一下子，竟然喘不過氣來。

　　空氣裡有隱約的清香，是水果剝開後散發的味道，像電影裡的特寫鏡頭。周圍是模糊的人來人往，腳步淩亂。有碎碎的嬉笑聲，遙遠而縹緲，無法觸及。寫意一動不動。他的目光，仿佛令周遭的繁華瞬間褪去，滾滾紅塵，世俗淨化，似雪融化。

　　但無關風月。

　　她沉溺其中，心底卻一片澄清。這並非是投注在她身上的癡情。他的思緒，或許早已穿越歲月荏苒，穿越千山萬水，回到他內心最纏綿最溫柔的時光。

　　最寶貝女兒的一聲"媽媽"，勾起顧平生所有隱藏的悲喜與傷痛。海妍，你走後，良辰美景，千種風情，讓我同誰去說？

　　"媽媽？"顧思妍見"媽媽"始終保持半蹲欲起的彆扭姿勢，就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啊？啊？"喬寫意恍然回神，頓時面紅耳赤，急忙錯開顧平生的視線。

　　"媽媽，妍兒要吃果果。"小傢伙張開雙臂，示意要抱抱。

　　喬寫意抽抽嘴角，到底還是彎下腰，略微笨拙地抱起顧思妍。眼睛余光見顧平生唇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卻仿佛讓周遭溫度都升了幾度，不至於冰寒刺骨，總凍得人瑟瑟發抖。這麼一比喻，她忍不住暗自偷著樂。

　　"什麼是果果啊？"水果？哪種水果？她決定無視大人，先占盡這小傢伙的便宜不可。於是湊過去，親一口細嫩光滑的臉蛋兒，再笑眯眯地問。

　　"果果就是……果果呀。"小傢伙的五官皺成一團，很努力很為難的模樣。瞧得寫意又心疼又想笑，趕緊再親一口，"好、好，我們吃果果去。"

　　小傢伙先落座，左手邊是喬寫意，右手邊是顧平生，對面還有樂滋滋看戲的喬畫情。

　　"啥是果果？"寫意偷偷地問畫情。

　　顧平生語調不驚，回答，"小粒的冰激淩球。"

　　據說兒童的想像力都是豐富多彩且不該用成人的邏輯去思考的。寫意點點頭，表示了然。

　　服務員端來喬家兩姐妹先前點的水果撈。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