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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向後側去,是母親。

  父親,不,應該是面前這個醉得失去理性的野獸,忽然沖上來,手狠狠地揪住忌司的胳膊,把忌司猛地從母親懷裡抽出--

  忌司直接摔到了牆上,頭頂熱乎乎地順著腦袋流下粘稠的液體,他一摸,頭上傷口的神經劇烈地抽疼起來,青筋繃起。他咬著牙朝母親那看過去,瞳孔迅速放大:"媽!!"

  男人拿著菜刀向母親刺去,母親拼命地抓住他的胳膊卻最終拗不過,隨著母親一聲慘叫,白晃晃的菜刀刺中她的左腹。鮮紅的血迅速從那傷口裡噴出,手按也按不住,白色的雪絨襯衣迅速盛開大朵大朵的曼珠沙華。

  忌司僵愣在原地,頭上的傷痛霎時失去知覺,整個呼吸都停止了。

  那個男人向後退了幾步,望著自己手上的鮮血像發了瘋般"啊""啊"地叫了起來,渾身不住地顫抖。母親原本漂亮的臉蛋疼得扭曲變了形,她歪歪斜斜朝樓梯走去,想到樓下打急救電話。

  媽,小心腳下!

  母親下葬那天,忌司仍然坐在電視機前發抖,他把聲音調到最大但仍然止不住心裡的恐懼,母親死去的模樣刻進腦子裡無法抹去,和以前母親微笑著的模樣交糅在一起……他護住頭,蜷縮成一團。頭上的傷口已經不太疼了,可每晚他都會做噩夢,夢見母親哭著對自己說,孩子,媽媽肚子上有好大一個口子,媽媽頭上破了好大一個洞,所以媽媽死了。

  忌司是哭著被爺爺拖去火化場的。

  因為母親是意外過世的,所以不能像別人那樣放進水晶棺材裡,還在身上蓋了一塊白布,額上壓著好幾疊黃色冥鈔。

  在母親被送進火化棺材的前一秒,他突然發狂般地掙開爺爺的手,推開工作人員,掀開蓋在母親臉上的白布,他哭喊著說:"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我竟然不敢再看你一眼……對不起,媽媽。"

  忌司從那天之後沒有再做類似的噩夢,也沒有再做任何有關母親的夢。父親送去牢裡時,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員警要他再對父親說最後一句話時,他只沖著站在紅藍燈光下的那個還抱有丁點期待的男人,冷冷地說了句,活該,活該你死。

  永遠無法原諒。

  夢裡人說,各奔東西吧。

  【即使全宇宙終結】

  向四周膨脹的宇宙裡,有無數微茫的星球。

  在某顆星球爆炸時,光年之外仍有一顆藍色水球沿星軌旋轉。

  而在這顆藍色水球上,有著無數溫暖的被窩,被窩裡藏著小小的我們。

  2005年,知了叫囂的7月。綠色鋪天蓋地。

  "啪",玻璃杯輕微的在檯面上碰撞出一聲輕響,褐色的液體在杯中蕩漾。

  "呐,把它喝了就趕緊去唱歌吧,今天人還蠻多的。"Doll Pub裡的調酒師葉裡擦著酒杯,發現安格一臉的迷惑,"哎,是金銀花茶,別人要我給你泡的。"

  "誰?老闆麼?真稀奇啊。"安格端起玻璃杯聞了聞,還挺香的。

  "啊……"葉裡皺了皺眉頭,"你想這樣認為就是吧,反正在酒吧裡還有茶喝已經夠稀奇了。"

  "啪!"別處響起一聲響指。唇角銀釘閃著淺紫色的微光,發隙間的耳釘若隱若現。少年垂著頭,面容被燈光映在吧臺上,半閉的眼簾,嘴角沒有弧度。手指在檯面上輕敲著,小拇指上的環狀物一下一下的閃爍著。

  "啊……是忌司啊。"葉裡看到眼前的少年有些意外,"今天來得真早啊。"他轉身倒了杯檸檬汁,邊加冰塊邊歎著氣,"我堂堂一個調酒師,竟落魄到給你們端茶送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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