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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昏黃的燈將我們的影子投射在斑駁的牆壁上,隱約,灰暗,像是某部黑白默片裡的剪影,一個簡單而模糊的輪廓。

  袁祖域本來一直沉默著,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說:"宋初微,我真的不覺得他們罪無可恕。"

  "感情的事情原本就是分分和合,本來可以好聚好散,你看這條馬路上,哪個人沒有失戀過?是那個女生的偏激害了自己。"

  我瞪大眼睛看著他,這樣的言論,不過是同為男性的他站在杜尋的角度看待問題而已。

  "不是這個意思……"他擺擺手:"我是旁觀者清,你對待這件事的態度夾雜了太多的主觀意願,換句話說,你太入戲了。"

  好像有一道閃電在我的眼前閃過,一瞬間,所有的角落都被照得通亮,我怔怔的看著袁祖域的嘴唇一張一翕:"你認真想想,是不是我說的這麼回事。"

  "你潛意識裡是想起了上次你跟你男朋友那件事,你痛恨不忠所以遷怒你的朋友,而事實上,他們並沒有你說的那麼罪惡滔天。"

  我全身一冷,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那麼幾分道理。

  我快步走著,袁祖域跟在我身後喊了很多聲我的名字,可是我執意不回頭。

  真是可笑,我幹嘛要跟這個萍水相逢的人說那麼多,我幹嘛要向他傾訴我的的看法,我怎麼想,關他屁事啊。

  我從鼻子裡嗤笑一聲,並沒有放慢自己的腳步。

  但在袁祖域停下來對著我的後腦勺吼了一句話之後,我也停住了。

  他說"宋初微,你他媽的就是惱羞成怒"!

  我轉過頭去,冷冷的看著他,那一刻,昔日高舉著反叛大旗的宋初微又回來了,對於良善的規勸,她總是這麼不識好歹:"笑話,你是我什麼人,我會因為你說的話惱羞成怒?"

  大風呼嘯而過,就那麼一瞬間,原本靠得很近的我們之間仿佛豎起了一道屏障,而可悲的是,無論是我還是袁祖域,都沒有打算去破除這道屏障。

  他也冷冷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兒,他冷笑著說:"是啊,你也不是我什麼人,再見。"

  看著他搶先一步轉身就走,我氣得攥緊了拳頭卻不曉得往哪裡揮,要是旁邊有扇玻璃窗,我肯定毫不猶豫一拳就掄過去了。

  沈言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初微啊,你剛剛路過飛,好像看到你了,是不是啊?"

  心情不好的時候去吃自助餐是一個很不錯的發洩方式,我和沈言端著餐盤站在很久,我夾了很多很多慕斯蛋糕,黑森林蛋糕,還有平日裡最喜歡的抹茶蛋糕。

  沈言自己並沒有要蛋糕,可能是顧忌卡路里的緣故吧。其實我也怕胖,但是心情壞到極點的時候,哪裡還顧的了那麼多!

  生魚片上沾著的嫩綠色的芥末,我光是看著都忍不住齜牙咧嘴,沈言吃下去卻面不改色。

  她輕描淡寫的說:"我在沿海城市長大的,我們那邊的人吃芥末都這樣,沒事兒。"

  "哦?"第一次聽沈言提起她自己的過去,我也產生了一點好奇:"沿海城市的,那你家肯定很有錢吧……"

  其實我都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有錢沒錢喝有品味沒品味完全是兩回事,光是看沈言平日的言行舉止,著裝打扮就知道她一定是過得很不錯的那種女生。

  可是沒想到,她的表情迅速的暗淡了一下,像是有些什麼事情不願意啟齒一樣轉移了話題:"你多吃一點啊,年紀這麼小,胖一點都沒關係的。不像我啊,到了這個年紀,夜也不敢熬了,東西也不敢吃太多了,要不是今天恰好碰到你,我就打算隨便買一棵青菜回去煮水吃了。"

  我擠了個笑:"黎朗喜歡你就好了啊。"

  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的臉在這種黃色的燈光底下看起來,都顯得那麼心事重重。

  沈言笑了笑:"也許你說得對吧……對了,你怎麼一個人呢?筠涼呢?"

  每次看到我,沈言都會下意識的問起筠涼,在某些事情尚未凸顯端倪的時候,我並未意識到她對筠涼的關心有些不同尋常,尤其是在發生了這種事情之後,我更加沒心思去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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