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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她輕輕的伸出手去描著杜尋的眉毛,告訴自己:有失必有得。

  她得到的不是僥倖,在她前一晚下決心說出"我不想回去"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預計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我不後悔,她湊過去輕輕的吻了一下杜尋的臉,眼淚迅速的充塞了她的眼眶。

  我真的不後悔!

  像是某種心理暗示,她又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她當然不知道,就在同一時刻,她最好的朋友在學校裡,因為她徹夜不歸而擔心得早餐都吃不下。

  我的眼淚簌簌的落,袁祖域坐在我的對面什麼話也沒問,他也看出來一時半會我的情緒難以平靜,除了耐性等待之外,根本沒有別的辦法。

  我不知道自己抽泣了多久,但我曉得在我埋頭落淚的時候,周圍三三兩兩路過的客人和服務生都向我們投來了探究的目光。

  我終於受不了這種被人圍觀的感覺,止住了眼淚,抬哭腫的眼睛和哭紅的鼻頭對袁祖域說:"我們換個地方吧。"

  在這間叫做"飛"的咖啡館,我喝到了沈言推薦的曼特甯,袁祖域什麼都沒點,他說"咖啡這種裝逼的飲品不適合我這種社會底層的勞苦人民,我喝白開水就可以了。"

  我第一次在袁祖域面前抽煙,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又表現得見怪不怪:"我第一次看見你,就不覺得你是那種很乖的女生,果然啊。"

  香煙中那種叫做尼古丁的東西是否真的有讓人安定的作用我並不清楚,但事實上就是,我確定逐漸恢復了平靜。

  在袁祖域的注視中,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六層樓高的老房子,在這個城市已經不算多了,陳芷晴坐在欄杆上給杜尋打電話,言簡意賅:"你現在不來見我,以後永遠都不要想再見到我了。"

  剛送完筠涼的杜尋,只好馬不停蹄的又跑去見陳芷晴,因為極度的焦灼和疲倦,在一個拐彎的地方,差點跟迎面而來的一輛的士撞上。

  在的士司機心有餘悸的叫駡聲中,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了杜尋的心頭。

  氣喘吁吁的爬上六樓,看見欄杆上那個孤單的女孩子,她的臉上寫著決絕。

  是什麼令一切變成了這樣?杜尋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他只能哀求她:"芷晴,不要這樣,你下來,我們慢慢談。"

  "還有什麼好談的呢?"她微笑著反問他,語氣是毫不掩飾的譏誚。

  杜尋一世語塞,陳芷晴卻自顧自的說下去:"長恨人心不如水,杜尋,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你那麼聰明,當然知道……但你想過這句話有一天會被我用來說你嗎?"

  曾經所有的感情,就這樣被犧牲掉了,就像戰場上森森的白骨被沙塵掩埋,誰還會記得那些雖不盪氣迴腸卻也刻骨銘心的回憶呢?

  陳芷晴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六層樓下的水泥地板:"杜尋,你說,是頭先著地好,還是腳先著地好呢?"

  像一根被繃緊的琴弦終於不堪過重的力道而斷裂,杜尋整個人像元神渙散一般抱住頭,痛苦的喊道:"陳芷晴!"

  被叫到名字的女孩子回過頭來對他笑:"你覺得我很卑鄙是嗎?告訴你,還有更卑鄙的……"

  聽到這裡,袁祖域不禁打了個寒顫,手裡握著的玻璃杯也順勢一抖,有些水潑了出來。

  我真的難過的幾乎都說不下去了,這件事我不曉得可以跟誰說,我是最好筠涼的朋友,杜尋是辭遠最好的朋友,于情於理我似乎都不應該向著陳芷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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