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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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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啊!哎呀,還是先給老家打個電話吧。我來打?」 「不,我來。小子,要是漢城大學的話,那就是錦上添花了,要是法律系,簡直就不得了了。」 「哎呀,你也真是的。J大醫學院難道是容易考上的嗎?而且憑弟弟的成績,漢城大學根本不在話下,陸軍士官學校也是說上就能上的。是不是,弟弟?」 過了一會兒,才民換上外出的衣服,出了門。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附近茵甯姐姐家的房子。那所房子在過去五年裡發生了很大變化,木柵欄被拆掉了,壘起了紅磚的高牆,原來的二層小樓和樹木鬱鬱蔥蔥的大院子也不見了,新建的二層樓貼著花崗岩,有原來那所房子的兩倍大,能看出舊日痕跡的只有越牆而出的一棵玉蘭。茵甯姐姐的父親兩年前在明倫洞買了一套大面積的公寓,賣掉這所房子搬離了中穀洞。才民把雙手插在口袋裡,盯著那棵玉蘭樹看了很長時間,一直看到脖子發酸。 他坐公共汽車去了位於黑石洞的J大學,出示准考證後拿到了錄取通知書。他知道茵寧工作的地方,於是坐上地鐵,在安國站下車,去仁寺洞花店買了一束花,走到人山人海的仁寺洞大街上。 他拐進了一條胡同,在像迷宮一樣的胡同裡拐了兩個彎兒,面前僻靜的角落裡出現一扇木門,上面掛著一個小小的金屬牌子,寫著「達那工房」。他在門前停下腳步。這裡他來過兩次,但一次也沒有進去過。韓茵寧的專業雖然是教育,但畢業後並沒有當老師。一年半前,她在仁寺洞的這條胡同裡租了一所房子,建了個工房。她在大學的時候選修過金屬工藝課,結果現在這就成了她的職業。才民深呼吸了一次後,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僅容一人通過的木門嘎吱一聲打開了,裡面有四十平方米左右,在牆上和陳列臺上,茵寧做的簡潔大方、精緻有品位的金屬工藝品恰到好處地閃著光,其中最多的金屬工藝品是蝴蝶模樣的。 那些金屬蝴蝶的做工非常細緻,瞭解蝴蝶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什麼品種,有綠帶翠鳳蝶、柑橘鳳蝶、麝鳳蝶、金絲蝶、紅珠絹蝶、鉤粉蝶、大紫蛺蝶等等,大多是鑲嵌裝飾在髮卡、項鍊、燭臺、合頁等金屬製品上的。它們個個栩栩如生,美麗非凡。 穿著黑色圍裙的茵寧把工具放在工作臺上,從僅容一人坐在裡面的隔斷後面走了出來,一邊摘下手上的手套。 她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面容白淨,神情中隱隱露出社會生活的緊張。曾經柔和地跳動著春光和陽光的表情現在似乎變得更從容優雅了。過去茵寧留著過肩的長髮,現在剪成了很短的削髮,但短髮似乎更適合成熟了的她。 「請進……啊?是你?」 「哈哈哈!姐姐,你過得好嗎?」 「是才民啊!我們多久沒見了?」 過去的五年裡,才民跟茵寧只有兩次這樣面對面地說過話,兩次都是才民17歲上高一的時候。現在茵寧25歲了,她是去年大學畢業的,推遲了一年。 「已經有三年了。」 「哈哈!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我們家搬了很久了。過來坐!」 才民把小蒼蘭遞給茵寧。 「這是特意拿來送我的嗎?哈,這麼一看,才民你還真的長大了。哇!長成一個帥小夥了。你喝什麼?」 「不用了。」 「喝茉莉花茶吧,我買了一種味道特別好聞的,喝在嘴裡也很香。」 看著茵寧沖茶的背影和她的一舉一動,才民露出了微笑。儘管難以言表的痛苦曾經撕裂過她的生活和心,但久違了的她,表情還是那麼開朗,那麼美,而且看起來更有活力了。是因為剪了短髮嗎? 茵寧走到狹窄空間一角的洗碗池邊上,打開水龍頭,邊洗茶杯邊說: 「對了,你今年該高考了,考得好嗎?」 「是……嗯……」 茵寧臉上露出奇妙的表情,微笑著卻皺了皺眉頭。她端過茶杯和茶壺放在玻璃桌上,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看你吞吞吐吐的樣子,是不是要複讀啊?」 才民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提出了一個自己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 「姐姐為什麼一句話也沒留給我就突然搬家了?」 「你這孩子!當時你在潛心準備考試,我怎麼能拿這麼小的事去干擾你呢?」 小事?茵寧想半開玩笑地岔開話題,其實她又何嘗不明白呢? 那天,才民突然發現那所房子大敞著門,連木柵欄也被拆除了,裡面空蕩蕩的,當時他受到的打擊是多麼殘酷啊!就像是有人把自己的心臟奪走了,把自己的肋骨或脛骨打斷了一樣痛徹心肺。 或許移民了吧?要不就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城市?不會從此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吧? 這些念頭對才民來說是非常可怕的。儘管他不得不潛心學習,但茵寧的不知去向時常像錐子一樣刺著他的心,給他帶來難以忍受的痛苦。那段時間持續了足足一個多月。 如果不是才民找到了在K大上研究生的尹政哲,他就可能完全失去茵寧的蹤跡,不知道這個世界上他最愛的人去了哪裡,在哪裡生活。 時至今日,儘管他理解茵寧的處境,但回想起當日,依然覺得很寒心,所以脫口而出: 「莫非……姐姐是為了擺脫我才逃走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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