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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兩人背過身子,桑全接一個電話。就在那一秒,小珠子滑落,落入水流中。蘇一想去拾,卻發現,那早已經流走,找不到,她把手插進口袋。一如往常。

  兩人只停留了一日,就回去了。回到小讓的房間,蘇一卻遲遲睡不著,躁動的心一直狂裂,那個落入水流的珠子像一個噩夢,總是不斷地沖進腦子裡,它似乎在質問為什麼被拋棄。

  8

  天空的光線織成一把手風琴,彈奏的人透出光與暗,只站在一端。突然所有的光線都打過來,看得清楚的臉,只是半張,頭髮遮著,完全遮蓋住五官。巨響一聲,啪啦地從頭頂的彩球裡掉出許多的亮片,許多人叫著蘇藝,蘇藝。這一次,蘇一在夢裡很清晰地是聽見了蘇藝的名字。

  劇烈地響卻是真實存在的。蘇一,馬上爬起來,幾乎是沖到客廳,拿起電話的瞬間也是遲疑。蘇一在想是不是方便接這個電話。但是這個想法只停頓了數秒,蘇一還是接了。

  是小讓的學校打來的,說小讓突然是昏倒了,要迅速過去!蘇一問了地址,拿起了衣服就走,走出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家的鑰匙,也沒有桑全的電話,只能硬著頭皮打車去了學校。

  一路上大的遮陽帽蓋住了半張臉,這又是一次危險地出行,包裹完整的蘇一卻心裡不存一絲害怕。當趕到學校的時候,太陽剛好在樹陰下顯得軟弱無助。很快看到了小讓,她是虛弱的小綿羊,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整個人都斜在一邊上。蘇一坐在她的邊上,趕緊握住她的手,問她怎麼了。

  小讓的手冰涼,呈現蒼白的顏色,嘴唇也是白色的。蘇一覺得現在小讓的樣子更像鏡子裡的自己了。小讓並不說話,而是一直一直地哭。兩個人都開始哭了起來。

  半個小時過後,小讓的情緒似乎還沒有穩定。學校的教務主任走了進來,說,你是她姐姐嗎?蘇一,並沒有搖頭,說有什麼事情嗎?教導主任讓蘇一出來,他給了蘇一一張退學申請書,他說,我們也考慮到小讓的情況,所以決定讓她退學,但是為了她的面子和學校的榮譽,我們讓你們自己辦理申請退學,大家都有臺階。

  蘇一問,這是為什麼。只是昏倒就要退學,教導主任尷尬地說,你不知道?你們做家長的應該清楚的,你自己去問她吧!

  問小讓相當於在傷口撒鹽,而小讓也未必肯說。蘇一扶著小讓打車回了家。小讓給了鑰匙,然後一個人進了房間躺著,蘇一,問要吃什麼嗎?小讓搖頭。

  蘇一從小讓的書包裡拿出了手機,撥了電話給桑全。約摸一個小時後,桑全回家,很平靜地帶來了新鮮的蔬菜還有一些滋補的湯水。完全和沒事一樣,他說,把那個申請表格給我,然後蘇一就給了他,然後桑全把表格撕了,丟在垃圾桶。

  只是在來西懷的第四天,就晴天霹靂地接受現實的殘酷。蘇一還是不清楚事情原委,可是又不能問,只能安靜地呆在一邊,看自己帶來的書,她選擇在客廳的角落裡看書,偶爾也抬頭看正在做菜的桑全。他很用心,一個個料理都被包了光在裡面一樣閃亮,時間一秒秒地度過,只是僅僅的幾個小時,就似乎耗費了幾天的力氣的感覺。

  小讓是自己起來的,沒有人叫她。蘇一特別點了蠟燭,希望氣氛能好一些。三個人坐在餐桌面前,燭光裡耀映下的三個人的臉都被熏成了紅色,一直沒有人發聲,飯吃得很沉默,咀嚼變得無味,哪怕今天的確是很豐盛的一頓,可是並沒有人覺得好吃。

  吃到一半,蠟燭快燒完了的時候,蘇一下樓去買蠟燭。下樓,關門的一瞬間,其實是希望兩個人去談清楚,其實蘇一或許也猜測到是和感情有關,所以兩個人的世界或許能更好地解決。

  若事情都如同想像一樣,順理成章,按牌出牌,一切都變得簡單而容易。

  但是並非能如此。

  當蘇一買了蠟燭上樓的時候,門敞開著,只有桑全一個人呆在裡面。蘇一走了進去,桑全什麼都沒有說,再次是沉默。蘇一放下蠟燭,打開房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是被整個黑色包裹住了,沒有一絲的空氣,只能窒息。

  蘇一很安然地說,下去走走,然後桑全也默默地開始收拾餐桌。

  這是第一次有機會,很隨性地走在西懷的街上。果然如同蘇藝的信箋裡說到的,西懷的西邊是有點荒涼的山,晚上總是夜風不停地刮,而整個西邊的作息如同小學生,一到晚上的十點多,就開始暗了下來,而街燈反而成了最為明亮的地方。

  蘇一貌似有一些寒冷,縮了縮肩膀,找到附近的一個街燈下站了站。可是街燈太過於高,而觸碰不到,而鎢絲燒紅釋放的熱量也無法感受。但是蘇一卻似乎想停在這裡,剛才下樓,一直就向這個這個方向走,是斜斜的有坡度的那種高速公路一樣的柏油馬路,路很平,但是也有點滑。越上就是越能看見崎嶇的山路,還有一片荒蕪的看不見的盤踞在路邊的幾乎禿了的草坪。

  天上是看得清楚的月亮,還有看不清的星星,或許根本沒有星星,明天並不是晴天。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有教蘇一看星空,若沒有星星,就代表第二天並不是大晴天,被紫外線損害的程度也會減弱。

  看著看著,似乎都要睡著了一樣。靠在路燈邊上,突然有一種安全感覺,雖然路燈下面的鋼管還是冰冷的不透著熱。

  就要快離開的時候,在前面似乎能隱隱聽見哭泣的聲音。有人大喊不要,不要。聲音熟悉,漸漸變小,最後快消失不見的時候,蘇一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跑了過去,她看見兩個流氓樣子的人抓著小讓,他們抓著她的頭髮,她奮力掙扎,卻還是不能動,而滾滾的紅色血液淌了出來。

  蘇一,大叫,你們住手。

  明暗調子的故事,輪廓本是明顯而容易瞭解的,而伴著月光的微黃,故事也跟著腐爛成一條又一條隱隱看不見的黑色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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