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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阿木總是定期地來看蘇一,但是很快就離開了,只是過來坐了一坐,非常的簡短並且沒有特別的照看,連照面都沒有打。蘇一只是聽見他走的聲音,父母叮囑他要小心。

  現在的蘇一,對於阿木,基本是空白。對於阿木,唯一的標籤是他僅僅只是父親的門徒,是自己的主治醫生,每個月定時間的檢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所以,對於那些放在書架上標上了蘇一的名字的書,她一次未動,也並不知曉裡面還印記著名字。那些書名多少是陌生的,而父母並未要她找尋記憶。記憶,就這樣被丟棄在另一面,鏡子裡的自己突然感覺到記憶是瘋長的雜草,有堅韌的葉,可以鋒利地刺出血液。

  可是,她明顯從生日的DV裡看見了自己和阿木,阿木捧著蛋糕的樣子,那樣的眼神的關切,可是為什麼現在卻陌生,這種蒼白的記憶,直到記憶的最前面,似乎回想不起來。

  蘇一,開始歇斯底里地窩在廁所裡咬指甲,月牙兒形的指甲屑落在了馬桶邊上,她的頭疼狀況又一次出現,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次發作。每次疼的痛苦都似乎是百萬隻白蟻啃著骨頭,鑽進骨頭裡。她儘量地不叫出聲,可是痛已經抑制不住她的理智,她還是叫出了聲音。

  然後失去了感知。

  她的耳朵變的異常靈敏,前面是已經黑暗的一片,一個人,兩雙手,拉著。或許有聲音在前方,或者是光芒,那種渴望光芒的期待已經根深蒂固。

  然後感覺到身體失去重量,被什麼舉著,很高很高,高到腦子裡可以感受到大氣壓壓迫著,似乎是在山的最高峰,氧氣突然稀薄,然後呼吸變的艱難。汗水流過額頭,脖子,全身濕潤。眼睛被迫睜開,眼皮突然失去使喚,不能動,整個人的四肢都動不了。

  蘇一掙扎著醒來,右手疼的感覺立刻充斥大腦。父母還有阿木都在邊上。白色的房子,還有透明的藥水點滴,以及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只是有一些噁心,當消毒水的味道湧過來的時候。阿木站在一旁,白大褂的裝扮很熟悉。

  蘇醒後的三個禮拜以來,第一次覺得,曾經,是不是有些什麼?記憶,整個是一枚毒藥、定時炸彈,隨時引爆,然後所有的都變成可能以及不可能,一下要接受許多。

  這些接受,早在三個禮拜前。

  那完全是空白。

  醒來的蘇一,第一眼是一片空白的牆壁,味道濃烈的消毒水。手上的針眼隱隱作疼。還有,臥在一邊睡著了的中年女人。

  "蘇一"!腦子裡,唯一存在的兩個字。認定自己的名字後,其他的事情卻完全不記得,包括那個在一邊已經等待多時的中年女人。蘇一,正在回想,腦子運轉,一句都沒有說,完全沒有顧及到旁邊的中年女人已經醒來,那個女人幾乎是驚叫。她說:"你醒了,你醒了!"滿臉都是激動,她握了握蘇一的手。蘇一立刻有一種血液裡的暖流開始氧化,散在身體裡。中年女人看著女兒迷茫表情,說,我是媽媽啊!我是媽媽。你不認識嗎?

  阿木進來,後面跟著一護士,拿著手電筒對著蘇一的瞳孔照,末了,他對著中年女人說,師母,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但是記憶有些選擇性的失去,不過,漸漸都會好的。只是可能時間是一年,或者十年,或者更長。

  或許更長。阿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有些心疼地看著病床上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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