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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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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題庫可是磚頭那麼厚啊,我看著就頭暈。」夏小橘吐舌頭。 「五星的你就頭暈了,看到七星的怎麼辦?」 「哪兒有七星的?」夏小橘不解,「競賽題麼?」 「哈哈,」程朗大笑,「是瓢蟲啊。」 夏小橘也笑。 「你別跟著傻笑,不是要考英語背誦麼?我不拉你說話了。」程朗掏出袖標帶上,又拿出記事本,「你也不要站得太明顯,否則有的人遲到了,看見值周生就不敢進來了。」 「哦,你還打埋伏?!」夏小橘大叫。 「噓……」程朗把食指放在唇邊,挑挑眉,「才發現,我也挺黑心,是吧?」他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站到柱子的側面來。 夏小橘偶爾從書本中仰頭,瞥見他清爽的鬢角,挺直的鼻翼,心中祈求,可以每一天都這樣平淡安然地站在他身邊。 「我們像不像捉麻雀的閏土。」他忽然回頭說,臉上帶著孩子般惡作劇的笑容。朝陽下,清澈的眼神讓她為之屏息凝神。 若干年後,當簡單青澀的心情和少年時彼此的容貌已經在記憶裡變得模糊,那一線蛛絲般細微的眼神,依然直達心底最深處的脈絡。 程朗最近的心情一直不錯,每天值周時都是笑呵呵的。他教夏小橘玩「一槍打死四個」,左手大拇指蜷起,比出一個四,右手拇指和食指作出打槍的姿勢;然後飛快地調換兩隻手的手勢。 「其實,是可以從『一槍打死一個』一直做到『一槍打死十個』的。」他說,「最容易的是打死八個,打死四個是比較難做的。」 「這是幹嗎用的?」 「好玩兒。」程朗笑,「鍛煉智力,預防老年癡呆。」 夏小橘低頭擺弄手指,經常就把打槍的姿勢改成了一指禪,她撅著嘴,眉毛都擰到一起。程朗便說:「你這麼投入,我忘記告訴你,剛才過去兩個遲到的,你都沒看見。」 「在哪兒在哪兒?」她四下張望。 「逗你玩的!」程朗笑,「要真有我們班遲到的過去了,我才不會告訴你呢。」 夏小橘撇撇嘴角。 「還是逗你玩的。」程朗靠在門柱上,「你還真是個簡單的人,讓人都不好意思騙你。」 週五早晨下了秋末冬初第一場雪。夏小橘一路上不得不時常停下來,推車前進,即便如此,看到沿途擁塞的公車,還是頗有成就感。她到學校時晚了兩分鐘,程朗居然已經站在門口。 「你遲到了。」他表情嚴肅,「熟歸熟……」 「別說了別說了。」夏小橘從口袋裡摸出飯後水果,一個橘子,「太丟人了,查遲到的值周生遲到了,你就當沒看到我,好吧。」 「呵,還收買我?今天下雪,不記名。」程朗揮手讓她進去。夏小橘三步並作兩步,飛奔上樓,聽到他在身後大喊:「喂,我要那個橘子。」說的像個小孩。 她反身跑下來,把橘子拍到他手裡:「拿去吧。」 「反正你自己就是個橘子。」程朗笑,「你真是個好人。」 夏小橘很滿意他對自己的評價,一個簡單的好人。這一天都在想像,他吃著自己拿來的橘子,不也很幸福? 雪越來越大,她很想告訴程朗,如果把橘子皮放在暖氣上,室內就會彌漫開甘甜的清香來。 是專屬於橘子的味道。 放學後夏小橘去取自行車,恰好程朗和幾個男生出門。「這麼大雪,還騎車?佩服佩服,女超人!」他睜大雙眼,「恐怕不是車輪骨碌,是自己骨碌回去的吧。」說著,還做了一個抱頭的動作,「路上小心啊。」 他和朋友們嘻嘻哈哈地走遠,夏小橘心念一動,把自行車用鏈鎖鎖在車架上,小跑著追過去。 路過三兩個熟人,和她打招呼:「幹嗎跑這麼快,小心滑到了。」 「我,我要回去看動畫片!」她氣喘吁吁,跑過三個十字路口,其中兩個闖了紅燈,終於影影綽綽看見幾個男生的背影。恰好他在和大家說再見,向著一條小街巷轉過去。 無論直行或轉彎,都不背離夏小橘回家的大方向,她深呼吸兩次,想著一旦和程朗並肩,要說些什麼。她抓緊書包,將裝飯盒的提兜帶子在手腕繞兩圈,以免跑起來叮噹亂響。程朗的步子很大,夏小橘又不想他回頭時被他發現,於是跑兩步,歇兩步,漸漸縮短和他之間的距離。 程朗抬手,似乎看了看表,忽然也大步跑起來。夏小橘一愣,不多想,加大步子跟過去。 拐出小巷,是一條寬闊的林蔭路,樹木落光了葉子,枝椏覆上白雪。他忽然停住了,緩慢地,幾乎是一步一步蹭著向前。 旁邊是五十年代的紅磚樓,夏小橘忽然想到什麼,跑過馬路,在街道另一邊超過程朗,她站在一輛白色麵包車後面,看見樓前的匾額――市歌舞團。門旁還掛著一串其他舞蹈學院一類的牌子,她忽然想到林柚的話:「以後我會來這邊的練功房,就能經常見到你啦。」 巧合,這一切都是巧合,恰好程朗回家就走這條路呢。夏小橘決心不再跟著他,甩開大步逕自回家,她折向左手邊的街口,走了幾十米,強烈的好奇心促使她轉身,想要去舞蹈學院一探究竟。 只一回頭,便看見路口一雙人影並肩轉過來,同樣的高挑頎長。 夏小橘心中一涼,回過身來加快腳步。她選了一條嘈雜的小吃街,希望擺脫二人,可他們陰魂不散,依舊不緊不慢跟在後面。 他們會說什麼呢? 程朗:「我請你吃羊肉串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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