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克拉的眼淚(2)_李巍

二

　　多年後的初雪日，有一個女孩安靜的站在雪地裡，閉著眼睛，張開雙臂，深情的擁抱著雪花。她穿著白色的呢絨大衣，戴著白色的帽子，遠遠望去，就如同這雪花中的一朵，乾淨清澈，似乎永遠不會結痂。

　　女孩矗立在空曠的雪地裡，忘了心跳，忘了呼吸，仿佛全世界都退到了想像之外。只有她和雪花掠過空氣的喘息聲。

　　良久，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兩行小溪順著她粉嫩的臉龐緩緩的淌過。

　　親愛，是你的心又下雪了麼？

　　"朵朵，你怎麼哭了？"

　　金耀太從背後將女孩嬌小孱弱的身體擁進了他厚重的白色羽絨服裡。他很高，寬闊結實的胸膛散發出溫暖乾淨的香草氣息。懷中的小女生聽著他用力跳動著的心臟，眼底氤氳起潮濕的白霧。於是抬起頭，看著從屋簷下飄過的白雪，努力將眼淚逼進了眼眶，再倒流回心裡。

　　小女生調整好情緒，轉過頭去，向著她的小愛人露出甜美如花的笑靨。

　　睫毛微揚，幽深的瞳孔凝望著他貴族般倨傲英俊的容顏：

　　"太子。你會愛我到哪一天呢？"

　　"到我死的那天。"

　　小女生滿心歡喜的點了點頭，又接著傻傻的問："要是讓你許願，你會許什麼呢？"

　　"我要一直守護著我的女孩。如果我先死，我就變成天國的雪，永遠守護著她。"

　　金耀太說著，俯下身親吻著女生凍得通紅的臉，他的親吻熱情霸道，像一團炙熱的火焰，將她的臉燒灼得更紅了。

　　顴骨兩邊的紅暈像漲潮後的大海，久久無法退卻。

　　小女生嬌羞的垂下了頭。

　　留著細細茸茸短髮的頭，貓一樣輕柔的朝著男生的腋窩下鑽去。

　　高大英俊的男生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的笑容，明媚清澈，像冬日的陽光，慢慢的柔散開去。小女生仰起臉，正好看到這樣一張令人心碎的臉——櫻花般晶瑩的皮膚泛出蒼白的顏色，微微上揚的嘴唇，勾勒出迷人的微笑。

　　他的臉氤氳在呵出的白色霧氣裡，高貴中帶著冷漠和憂傷，像一隻折翅的天使。

　　她與他的目光在空氣裡纏綿。

　　心頓時簌簌的顫慄著，所有溫暖的情愫像三月裡的櫻花般墜落。

　　"亂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好的。拉勾。"

　　"恩，一百年。不，一萬年也不許變。上輩子，這輩子，下下輩子，我都預定了。"小女生蠻橫的撒著嬌，喃喃低語。

　　"那我不是很吃虧了。"

　　他溫和的回應她，蒼白的臉，清澈的笑容乾淨得不會結痂。

　　"拉勾。快點！還要按個手印哦。"小女生笑著伸出了手。

　　男生無奈的把手指伸出來。兩隻手指勾在了一起，再用大拇指按了手印。小女生得意的歪著腦袋笑了。小小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兒，配著兩顆小虎牙，乖巧得就像禮品店裡精緻的瓷器娃娃。金耀太伸出手憐惜的撫摩著她短短的碎發，再次將她擁入懷裡。

　　"朵朵，就讓這冬天的大雪見證我們的愛情吧。"金耀太俯在小女生的耳邊喃呢著。磁而糯的聲音，暖暖的，柔柔的，冬日陽光般的溫暖。

　　女生縮在他懷中，笑著點點頭。

　　屋簷下的雪仍舊飄落著，就像三月裡粉白的櫻花般簌簌的落下。

　　小女生突然心雪來潮，腦筋一轉，又想出了個鬼點子。她貓一樣靈敏的鑽出了男生的懷抱，從地上捧起了一堆雪，笑著仍向了男生。

　　"臭朵朵，偷襲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被雪打中的男生，怒氣衝衝的說著，邁開修長的雙腿，沖了過去。

　　"太子，小氣鬼。別過來——"

　　女生大聲笑著叫著，像一隻快樂的麋鹿般跳開了。

　　空曠的茫茫雪地裡，留下一串串歡樂的笑聲。

　　留下一串串淩亂的腳印。

　　我叫朵朵。

　　我就是五年前屋簷下那個愛哭愛笑愛耍點小脾氣的小女生。

　　五年之後，我再次回到了離城，回到了當年我和太子相愛的屋簷下。

　　長髮及腰的我，在時光消逝五年後，又站在了當年擁抱的位置。再次將手伸進飄落的雪裡。

　　好冷。

　　一陣凜冽的寒冷從指尖傳遞到全身。

　　"太子，抱抱我，再抱抱我！"

　　我低低的喃呢著，終於蹲在屋簷下淚流滿面。

　　"太子。你會愛我多久呢？"

　　"我會愛你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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