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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伊媽媽病懨懨的臉上，浮起溫暖的笑容，讚不絕口的將食物往嘴裡送。她因為生病，無法生育，幾年前從孤兒院抱來了涼夏，原本擔心不是親生的很難親近，可是這個女孩卻仿佛跟她血脈相連似的，孝順無比。在他們夫妻心中，涼夏是不是親生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 　　見媽媽高興的吃著食物，臉色也比昔日紅潤，似乎病魔正在遠離，涼夏臉上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這時，她突然發現伊爸爸的碗裡，飯菜都沒見少，頓時皺起了眉頭。 　　"爸，不好吃麼？" 　　涼夏緊張的詢問。 　　伊爸爸仿佛沒有聽到似的，深陷在自己的世界裡。 　　涼夏心一痛，又重複問了一次。 　　"沒。我女兒做的當然好吃了。爸爸今天有點累。你們慢慢吃，我想睡會兒。" 　　半晌，伊爸爸終於回過神來。敷衍了幾句，就放下碗筷，匆匆離開了。 　　望著父親疲憊的身影，伊涼夏突然感覺到寒冷。 　　仿佛有冰冷的水，漫漫浸過胸口。 　　廚房裡。 　　圍著圍裙的涼夏正收拾著碗筷，幾縷柔順的髮絲低低的垂下，遮擋著她的前額。黑玉般的秀髮下，白皙的容顏乾淨清澈，美得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小狗麥兜在她腳邊，歡喜的吃著食物，不時發出輕微的嗚咽。 　　伊爸爸站在廚房門口，目光複雜的注視著女兒的瘦削單薄的背影。 　　傍晚她將禮物仍進垃圾筒的畫面依然清晰的在他腦海裡閃爍。雖然那時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可是從她決絕的態度，並不難想像出冷漠的表情。 　　再聯想到女兒在家乖巧的模樣，盈盈的笑臉。伊爸爸滄桑的臉更顯得蒼老了。 　　倘若他自尊心強烈的女兒知道爸爸竟然在做她同學的司機，會怎麼看他呢？會不會以他為恥辱呢？ 　　伊爸爸發出一聲長歎，朝庭院裡走去。也許透透風就不會亂想了。 　　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伊爸爸轉過頭去。涼夏目光憐惜的注視著他，像一朵溫潤如白玉的花。 　　"涼夏，還不睡麼？"他慈愛關切的詢問著。 　　"爸爸。"涼夏輕輕的喃呢著，星月般明亮的眼底氤氳起潮濕的薄霧。父親從晚上回來就一直不對勁，仿佛陡然之間就蒼老了，讓她無比心疼。 　　"是不是公司又出事了？你別擔心，涼夏已經長了，可以去打工，補貼家用的。"想起上次父親失業時，家裡艱難的處境，她幽幽的說，卻堅定鎮靜。 　　"涼夏，爸爸的工作很好，你別擔心。"伊爸爸連忙解釋著。 　　"那您又是為什麼失落呢？"她不解的詢問。 　　"涼夏，你快樂麼？"月光下，伊爸爸的目光像湖面般的溫柔，微波瀲灩。 　　"恩。" 　　涼夏乖戾的點頭，唇邊浮起幸福的笑容。 　　望著懂事美麗的女兒，伊爸爸心突然一疼。要不是今天下午少爺的舉動，他甚至都未曾發現自己的女兒已經長成了光芒萬丈的姑娘了。這真是作為父親的失職啊。 　　"涼夏，今年過了，你就十八歲了。碰到喜歡的男孩就戀愛吧。爸爸相信女兒的眼光，只要是我的女兒喜歡的，爸爸就一定喜歡。"伊爸爸撫摩著女兒柔軟的黑髮，慈祥的說。 　　涼夏臉微微一紅，羞澀的垂下了頭。 　　"爸，女兒要一輩子照顧你和媽媽。"她撒嬌的說。 　　"我的傻女兒！"伊爸爸微笑著，捏了捏女兒的鼻子，寵溺的說。 　　見爸爸笑了，涼夏終於放下了心裡的擔憂。可是那原本隱藏在心裡，難以觸摸的疼痛卻隨之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將她完全的，徹底的。 　　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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