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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代跋——

  世俗的繽紛與詩意的飛翔

  天涯學兄:

  四年前返北海探親時曾與君一晤。那次讀了您尚未付梓的兩部長篇小說,雖稍覺稚嫩,但汪洋恣肆、飛揚跳脫的文風,已令我耳目一新。一別經年,昨又讀完您的新作《煙花散盡》,讀出了您的進步與追求,頗為欣欣然也。

  《煙花散盡》,寫的是一個人對愛情的珍惜與堅守。您以憂傷唯美的筆調,自如開闔的敘事,古韻綿長的文字,營造了一部意緒綿綿、蒼涼悠遠的作品。一般來說,寫好這樣的作品並非易事,因為它極可能把筆觸封閉於小天地小胸襟裡,津津樂道於男女私情,最終使讀者感到繁瑣、厭倦。而《煙花散盡》,它為一對男女主人公的情感準備了宏闊的背景,循著這情感的線索,我讀到了當代青年活潑潑的心靈世界,聽到了時代前進紛遝的步履聲。特別是您的主人公所生活過的三座城市,儘管他們中間的兩座,已經被您改了名字,但那特色各具的生活風貌,卻是我熟悉的。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時而為您重現了我的「熟悉」而擊節稱快,時而為您寫出了我的「陌生」而倍感惶恐——我追問自己是不是離曾經熟悉的生活越來越遠,對社會翻卷的風雲也越來越陌生。一部寫「愛情」、「感情」的作品,給讀者呈現了如此豐富的世俗百態,使我們感悟到人生的多樣性、人際關係的複雜性、社會歷史內涵的多義性、情感方式的豐富性,應該是難能可貴了吧。

  《煙花散盡》中,我既看到了您書寫繽紛世俗的自覺,也看到了您對「詩意的飛翔」的追求,或許這是我更要為您感到欣悅的。然而,我也不能不坦率地指出,我首肯您對主人公情感「飛翔」的追求,卻對路引和葉小曼的「飛翔」到底多麼「崇高」、是否真正具有「詩意」心存疑慮。在路引和葉小曼曲折的感情經歷中,由頭至尾貫穿著一部電影《東邪西毒》。我要更坦率地承認我對這部電影雖有所耳聞,卻實實在在沒有看過。路葉二人共同的精神圖騰似乎就是「哥哥」這個人物和那壇被稱作「醉生夢死」的酒。男女主人公因為「哥哥」的一首歌而相識,因為「哥哥」的一部電影《東邪西毒》而相戀。 「哥哥」和那壇「醉生夢死」,成為兩人矢志不渝忠貞守望的精神圖騰和最後的救贖。沒有看過《東邪西毒》的我不敢貿然判斷路引與葉小曼以此為「精神支柱」是否具有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作為敘事者,您不能首先認定所有的人都看過《東邪西毒》,因此您如果不能通過敘事、通過行為的描述和心理的刻畫,為這一對「飛翔」的男女的愛情插上更為堅實的翅膀,他們的形象在讀者眼中就會遜色不少。當然,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個作家,在一個淒婉曲折的愛情故事中,您不僅意在講述一個感人的故事,而且有表現情感「詩意的飛翔」的渴望,畢竟是難得的。即便這一次的表現有所欠缺,我認為也是您很好的開端。

  當然,我欣賞的,還不只是這些。比如您的敘事,幾個時態轉換得自然灑脫、遊刃有餘。現在時和過去時交錯展開,危機和矛盾相互映襯,顯示了您高妙的敘事才能。又比如您對詩意情境的營造,也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千禧之夜,蘇州寒山寺,千年鐘聲回蕩中的白雪飄飄;春暖花開的東西湖,桃花燦燦、落英繽紛……同樣,我的遺憾,也不只是如前所述。比如,您在追求復古唯美、凝練典雅的文字風格時,是否還有些膠柱鼓瑟?我不能不說,看得出,近年來您於舊學落力不少,然真正消化融會,自成一家,還有待時日。又比如,語言的運用上,是否還受到了港臺電影臺詞風格過多的影響?有一些固然是可以的,我們這個時代,就是充滿了這種語言氣息的時代。但如果不加提煉,自覺或不自覺地模仿,也會成為一種陋習吧。

  匆匆拜讀大作,雜談如上。信口開河,一家之言。希望您今後在文學這條道路上能走得更遠。

  陳建功

  二〇〇八年三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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