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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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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引哪有心思去欣賞眼前的美景,他把雙掌在面前圍成喇叭狀,大喊了一聲"月冰!"四周的山洞傳來了陣陣的回音。突然他覺得眼前視線一陣模糊,前方十多米處的一塊山體竟然立了起來,正緩緩移動。他抹了抹雙眼,山洞暗黑處一個人影從低矮的山石後站了起來,轉過身來對著他,一束透隙而過的陽光照在那人臉上,正是蘭月冰。 "月冰!"路引聲音中帶著驚喜,踏著洞中積水,快步朝她奔去。來到蘭月冰身前,他雙手抓住她的肩膊,用略帶責備的口吻對她說:"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手機也不開機,離開旅店也不跟我說一聲,把我急死了。" 蘭月冰淡淡地說:"我想起來看日出,早早就起來了,怕你沒睡醒,就沒喊你,自己過來了。一坐下來,不知不覺就中午了。" "你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會把人給急死的。" 蘭月冰心想,下次,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呢?不過看見他剛才找著自己那副又是歡喜又是擔憂的樣子,心頭也自歡喜,點了點頭,說:"你還沒吃東西吧?我帶了點餅乾和水來,不過水我喝過了,要是不介意,這兒還有大半瓶。"她從小塑膠袋裡取出一包奧利奧餅乾和一瓶礦泉水遞給他。 路引接過礦泉水和餅乾,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說:"你帶了吃的來,真是太好了,我還沒吃東西呢,餓死了,就算你將功補過吧。"他拆開那包未開封的奧利奧,三下五除二就給消滅乾淨了。吃罷,路引和蘭月冰並肩坐在山洞裡一塊高兀光滑的石塊上,前面的山屏擋住了濃烈的陽光,可以看見山屏邊沿豆大的水滴連珠線地砸落到地上,叮咚叮咚的滴水清音不絕於耳,在地面形成一攤淺淺的水窪,水窪北面有一個小小的豁口,流水便往豁口處緩緩向外流去,匯入大海。 兩人靜坐了一個多小時,路引問蘭月冰餓不餓,要不要回去吃點東西。蘭月冰搖了搖頭,隨口說要是有個魚竿,能像前面那個人在海裡那般釣魚就好了。路引舉目望去,前面一百多米遠的海裡,一座山崖從岸上向海裡延伸,那裡有一個穿著長筒水靴、戴著島上居民特有的"疍家帽",站在一塊最接近海中央的大礁石上持竿而立的漁人,身旁放了一個竹簍子,裝著魚餌和已釣到的魚兒。路引心想,她好不容易來這兒一趟,明天一早就要回北京了,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就是說什麼也要幫她辦到。於是對她說:"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過去看看。"蘭月冰未及答話,他已起身往前面的海中山崖跑去。 要去到那個漁人之處,須得先爬上那座與仙人嶺遙遙相對的小山頭,順著向下延展的崎嶇山脊下到與海平面平行的一段礁石之上,再沿著高於海面兩米多高的礁石往前走十多米,才能去到那個高高隆起、像懸浮於海面的山崖大石之上。這段看起來不遠的路,路引走了將近半個小時才走到。路引去到,掏出兩百元錢,對漁人說要買下他手中的魚竿和竹簍子裡的魚餌。漁人是個六七十歲的客家土著,雖聽不明白路引的話,但看他的手勢和表情,也明白了七八分,他望望自己的魚竿,竹簍子裡面釣上來的幾條巴蝶魚、魚餌等家當,又望望面前提出奇怪要求的旅客,正躊躇間,路引又掏出一張百元的鈔票來,他連忙點頭,把魚竿、竹簍子一併交給他,還把頭上的疍家帽摘了下來罩到他頭上。末了,漁人指指大海和堤岸,一會兒又指了指天空,嘰裡咕嚕對路引說了幾句什麼。路引沒聽明白,也不在意,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膊,然後把錢遞給他。漁人接過錢,歡天喜地地去了。 漁人走後,路引朝山洞裡的蘭月冰遙遙喊了幾聲。蘭月冰正奇怪路引怎麼去了那麼久還不回來,驀然間聽見喊聲,從山洞裡探出頭來,見那漁人向自己呼喊,大感詫異。路引見她沒反應,伸手摘下頭上的疍家帽,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笑臉來,接著,他揮動手中魚竿,魚鉤連著透明的魚繩,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陽光照耀之下,熠熠閃光,煞是好看。蘭月冰見他突然換了這身漁人裝扮,微感好笑,想著自己就這麼隨隨便便一句話,他也盡力而為,可見他心裡還是有她的。 過了大半個小時,蘭月冰終於顫顫巍巍地走到了路引面前。路引正好釣到了一條巴掌大的瓏琍魚,魚兒在鉤上活蹦亂跳的。他把釣有魚兒的魚竿遞給她,再把頭上的疍家帽摘下來為她戴上,如果不是她換了一身色澤鮮豔的休閒服,便是活脫脫一個漁婦了。路引盡做鬼臉,終於逗得蘭月冰喜笑顏開。玩鬧了一會,兩人在被海浪打磨得光滑異常的大石上坐了下來。大石離海面約有三四米高,仿如懸空,他們在上面悠閒地坐著,只覺四面來風,有種仙風道骨遺世獨立之感。 路引把釣到的魚兒摘下,扔進放在淺窪上的竹簍子裡,上了魚餌,把鉤子重又拋回海裡,對蘭月冰說:"這裡的魚兒挺笨的,很容易上鉤,我剛才就釣了三條,來,試一下你的手法如何。" 蘭月冰微微一笑,說:"只怕我的運氣沒你那麼好,一條也釣不到。"她斜靠著背後的大石,雙腿微曲,左手支著下巴,右手鬆鬆垮垮地握著竹竿,對著一碧千里的浩茫大海,呼吸著這中國負離子含量最高的新鮮空氣,身上被暖暖的陽光照著,說不出的舒服,路引又相伴在側,覺得就是這麼坐下去,哪怕一直坐到海枯石爛,對於能否釣到魚兒,毫不放在心上。路引掏出一包七星,點了一根,不時提醒蘭月冰要提竿、收竿等釣魚要領。 時間飛快地流瀉,如被研爛磨碎的齏粉,早已隨風飄逝。 其時已至下午五點,日已偏西,大海遠端,一塊烏雲挾著隱隱的風雷飄至,陽光明媚的天空一下子陰霾起來,原本風平浪靜的海面頃刻間風起雲湧。一個浪濤"啪"地一下打在大石之上,被擊碎的浪花濺到了仍在談笑風生、不知大難將至的路蘭二人身上。 路引當先察覺不妙,雙手一撐,從大石上站了起來,他一看腳下的水勢,臉上立時變色。原本離大石有三四米高的水位,現在漲到了離他們只有不到一米之處,那條從大石處通往山崖的崎嶇礁道也早已被漲勢迅猛的海水淹沒,他們藏身的大石離連著陸地的山崖有十多米的距離,中間是迅急的海水,眼看著潮汛不出一個小時就要淹沒大石,他們二人當下的處境十分危險。路引這才醒悟,漁人臨走之際對他指指劃劃,就是告訴他要注意潮汛和天氣變化,他這時才明白過來,卻已遲了。 蘭月冰也跟著站了起來,這時,一個浪打過來,掀翻了擱在淺窪處的竹簍子,竹簍子被捲進浪濤裡,數秒之間就被推到了大海深處,顛撲了幾下,沉入了海底。驚惶之下,蘭月冰抓住了路引的胳膊。路引伸掌抱著她的頭,別過她的身子,不讓她看海中翻滾的浪濤。他撫摸著她的秀髮,對她說:"別怕,我們想辦法回去。"他口中雖是這麼說,可面對眼前的局面,卻是一籌莫展。蘭月冰緊緊挨著他,身上抖得厲害。 路引向海面望了一眼,天色一分一分地暗了下來,黑雲堆積如山,密密層層的把天幕壓得極低,風浪正在逐漸加大,海上浪花翻飛,一艘船隻也沒有。他再朝岸上望去,"滴水丹屏"已有半截進水,空蕩蕩的沙灘上別說人影,連鬼影也不見一個,只有嗚咽的風聲不絕如縷。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是天氣預報,說有十三級颱風正從西沙半島向北部灣沿海逼近,要做好安全防範措施。他暗暗罵了一句,天氣預報,天氣預報,不是晚報就是亂報,報了也等於白報。此時怨天尤人也已於事無補,一閃一閃的手機提醒了他。路引立即撥打了110。接線警員聞悉情況後,讓路蘭二人保持鎮定,保證手機通信正常,他們會馬上向上級彙報,然後展開救援。 十分鐘之後,路引接到110接線員的來電,對方說他們已和駐紮在北部灣的南海艦隊取得了聯繫,1147號軍艦已經出發,正全速向浩洲島開來,估計二十分鐘後到達浩洲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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