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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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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秋風蕭瑟,悶熱的夏季終於過去了。路引這天下班後來到美麗華海灘,每當漲潮的汛期,他和雲海哥都會不約而同前來游泳。路引慢慢地下了水,水很涼,也許,這是他們今年最後一次能夠下海游泳的日子了。他遊到海中央的那只小船上面,雲海哥正躺在舢板上閉目養神。 "老頭,該起床了。" 雲海哥對他眨了一下眼,伸了個懶腰,把腰間別著的水瓶子拿起來喝了一口。路引也倒在船板上,兩人並排躺著。有時,路引覺得雲海哥是個可以無話不談的老朋友;有時,又覺得他是個未卜先知的法師;有時,又覺得他就是自己的父親。他對雲海哥說起了最近認識蕭瀟的事,他不確定自己對蕭瀟的感情是不是真的,他只知道自己忘不了葉小曼。 雲海哥望著落霞燦爛的海面,緩緩地說,人的一生,總要不斷地了卻一些事,忘記一些人。人有時應該裝傻,學會遺忘。有些事情,記得太深,對自己沒有好處。雲海哥的這番話,令路引想起了哥哥和他的那壇醉生夢死。在那個黃沙漫天的曠野裡,在那間蕭瑟寂寥的客棧裡,記憶在哥哥心裡翻江倒海,那些四面八方奔湧而至的孤獨和哀傷把那個被昏黃落日映照得無比惆悵的落寞身影包裹得嚴嚴實實。風永無休止地呼嘯而過,時間疾走不停,不為誰而停留,只有悲涼的歌詠在哥哥心裡周而復始地演奏,也在路引的心間不停地迴響。 路引回到住處,點了一支七星,放了一張哥哥的專輯《想你》。哥哥的歌是他失意時最好的音樂,哥哥的歌聲,豪情處,如一抹早春三月的明媚春光,盪氣迴腸直上雲天;深情處,如槳聲燈影裡的秦淮河,釅釅微波中泛著六朝粉黛的殘香屑玉,于年華盛放中歎息斜陽漸遠的嫵媚頹靡;柔情處,似西湖邊的楊柳依依、荷葉田田,撩撥著融融暖意,風乍起時,吹皺了一池柔和綺麗的春水。聽著哥哥的這首《想你》,想起從前,他就禁不住動容落淚。這六年來,葉小曼雪溶于水般存在於他的軀體之中,在他的靈魂深處,醒時可見,夢裡縈繞,永不離散。 那天晚上從長江大橋回來,路引送了葉小曼回去,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沒過多久就是元旦了,如果那個諾查·丹馬斯的預言真的應驗的話,那可怎生是好?他去到大傻宿舍,發現大傻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他把大傻弄醒,向他複述了一遍今晚和葉小曼在一起所說的那些話。 大傻一反嬉皮笑臉,頗為嚴肅地思考了幾分鐘,才對路引說:"看得出來,小曼對你已然動了情,但是她心中有兩個顧慮,一個是來自她家庭的壓力,一個是邱孟華雷威之類的窩囊廢,使得她放不開。依我看,要突破目前這種瓶頸階段必須使用非常規手段,要出奇制勝,才能一擊成功。" "她是個大家閨秀,我是個鄉下窮小子。你說,我是不是有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味道?" "我靠,這可不像那個躊躇滿志,雄心壯志說一定要把百米冠軍拿到手的路大啊。" "哎,那是兩回事。" "放屁,根本就是一回事。老楊跟我講蒙古野史,說成吉思汗的老媽原來是別人的老婆,是被他老爸在路上硬生生地給搶過來的。就是因為鐵木真的老爸夠猛,所以才生出那麼猛的鐵木真,所以他後來做了整個蒙古的大汗,打下了世界上版圖最大的國家。" "哎,人家是成吉思汗,我怎麼能比?再說那個時代可以用武力解決一切問題,誰厲害誰就是老大,你叫我現在怎麼辦,找什麼邱孟華雷威之流的出來一決雌雄啊?" "我說你這個人死腦筋就是死腦筋,你看三國,曹操打得過典韋許褚張遼嗎,劉備打得過關公張飛趙雲嗎?為什麼是曹操劉備當統帥而不是那些武夫猛將?任何時候武力都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只有像本帥這樣智勇雙全的人,哼哼,才有辦法對付。" 路引對大傻的高談闊論有點不以為然,說:"趙大元帥,你整天研究古籍,又一天纏在老楊身邊讓他傳授泡妞秘笈,那你倒說說,我現在該如何是好?不要跟我說搞個比武招親啊。" "錯錯錯,非泡妞秘笈,是愛情兵法也。你的小曼呢,也不是說沒有辦法,不過就是操作起來有點難度,還有就是……" "你說來聽聽。" "哎,罷了罷了,為了玉成你小子的美事,本帥只好割肉放血了。" "難道你要去偽裝強盜,讓我上演英雄救美,你被我痛打一頓,然後感動她不成?" "靠,這種土掉渣的招數,虧你想得出來。" "死大傻,你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有什麼高招,快說嘛。"這時,睡在大傻上鋪的同學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為了不打擾他人,大傻小聲地對路引耳語了一番。路引聽了,看看大傻,又望望窗外,將信將疑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十多天之後的一個下午,葉小曼背著一個小旅行包,來到了武昌火車站。昨天,齊敏對她說,她們一直在做兼職的那家商務禮儀公司這次有一個美差,元旦當天要到上海徐家匯做一個小型商業活動的主持,酬金有兩千元,比在武漢當地主持的高了好幾倍。本來這個活兒是齊敏接下來的,齊敏突然接到她爸的電話,她爸過兩天出差要路過武漢,順便來看她,所以她去不了了,要葉小曼無論如何幫她頂上,否則交不了差。葉小曼本不想去的,但在齊敏的軟磨硬泡之下,齊敏最後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葉小曼心想,罷了罷了,姐妹一場,就幫她一次吧,才答應下來。齊敏才破涕為笑,摟著葉小曼,在她臉上親了一口,說,這才是我的好小曼、乖小曼呢。葉小曼只有搖頭苦笑。 葉小曼拿著火車票上了火車,一邊找座位,一邊嘀咕,公司也忒小氣了吧,連臥鋪票都不給買,居然是個硬座。元旦將至,火車上的人多得擠都擠不過去,葉小曼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想把旅行包放到行李架上面,可是上面已經密密麻麻堆滿了先到旅客的行李。看見一個綠色的行李箱和一個紅色的蛇皮袋之間還有一點空隙,葉小曼想把自己的旅行包塞進去,由於力度不夠,旅行包沒放牢固,又掉了下來。這時她聽見身後有人說:"要不要幫忙?"她覺得聲音有點熟悉,回過頭來一看,竟然是路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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