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煙花散盡 | 上頁 下頁
一一


  "金玉農業萬畝苦瓜基地,打造現代農業新旗艦。有問題嗎?"

  "不是,我是說下面的英文,那個"農業"的單詞是不是少了一個字母"u"啊?"

  路引看了一下,發現"agriculture"那個單詞的確是少了一個字母"u",說:"是的,是的。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你也知道,我們都是一幫農民,沒什麼文化,只會種種地、養養雞什麼的,英文這種高深的學問我們就不行了。"

  蕭瀟目光中含著淺淺的笑意,"你們都是掌握現代化高科技的新一代農場主,哪裡是農民了?"

  "對了,蕭記者,你是學什麼專業的?你的英文不錯啊。"

  "我是學傳媒的。英文還將就吧,過了六級。"

  "是這樣的,我們過兩天要到深圳去參加一個農業博覽會,到時會有不少外商參加,但我們的宣傳畫冊上只有中文介紹,沒有英文的。你看能不能幫我們把資料上的簡介翻譯一下呢?報酬方面我們不會虧待你的。"

  "我試一下吧,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找英語過了專業八級的同學幫忙。報酬什麼的就算了,我總是麻煩你們,現在有機會,正好投桃報李。"

  "那就真的要拜託你了,我們過兩天就要出發了,兩天內能弄得完嗎?我們還要印成彩頁。"

  "我儘量趕吧。"

  飯後,天色昏暗,一塊烏雲飄過來遮住了最後的一絲雲彩。路引說:"蕭記者,過了六點半,這裡很難等到車了。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的車回去吧。"

  "好啊,還可以幫我省四塊錢的車費呢。我在門口等你吧。"

  蕭瀟本以為路引會開個汽車出來,沒想到他轟轟地開了個摩托賽車沖過來,還戴了頂把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頭盔,只在嘴巴處留了個口子,要掀開塑膠玻璃的帽檐才能聽得見他說話。

  路引看見蕭瀟怔怔的樣子,從車子右後側的箱子裡取了一頂摩托頭盔出來,遞給她,說:"上來吧,時候不早了。"把她送到《西南特區報》報社宿舍門口,他調轉車頭,一轟油門,"轟"地上了公路,頃刻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4

  秋天的夕陽總是令人產生不勝唏噓之感,蒼茫暮靄中,一群歸鴉從低低的林梢之上越過。路引站在園區東面那片茂密的蘆葦地裡,聽得淺淺的小河水聲潺潺,看著顏色枯黃的馬尾草在蘆葦叢中拼命地撥開雲霧見青天。暮色漸濃的天際,一隻白鷹正在孤獨地飛翔,慢慢地往遠遠的天邊飛去,他想起賈島《憶江上吳處士》裡那句"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任由年華漸逝的悲哀與青春漸老的無奈在心裡交織纏結。天色一暗,秋風驀然間從西北方向吹來,正宜暗自傷神。

  路引所站之處,對於從公司大門經過的人和車一目了然,手錶的指標快指向七點了,蕭記者說好了六點之前會把翻譯好的公司簡介送過來的,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仍不見人,他心裡不禁暗暗著急。

  那輛4路公共汽車終於在公司門前"呀"地停了下來。暮色蒼茫中,一個飄忽的身影正向這邊走來,路引心頭一震,這不正是六年來自己朝思暮想的葉小曼嗎?

  蕭瀟徑直朝路引這邊走來,看見路引長身玉立,站在蕭瑟的蘆葦叢邊,眼神似夢迷離,她揚了揚手中的資料夾,說:"路助理,不好意思,報社有點事,我來遲了,讓您久等了。"說完抬頭,發覺路引正滿臉柔情地望著自己,嘴角抽動,欲言又止,趕緊低下頭來,不敢再與他對望。

  路引從藏滿了心事的遐想中回過神來,發覺身前之人是蕭瀟,不是葉小曼,十分失望。

  "路助理,您生我的氣了嗎?您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是這樣的,那篇稿子,我們的主編又提了一些意見,我按照他的意思又修改了一下,列印好了帶過來給您看,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哦,您要我翻譯的資料我也全部弄好了,我帶了列印稿和優盤過來。"

  路引從方才的失態中恢復過來,訕訕地點了下頭,"麻煩你了,要你跑那麼遠的路過來。你跟我去一下辦公室吧,我把資料交給劉主任,她們正等著拿去印刷廠排版印刷呢。"蕭瀟跟在他身後,心潮起伏。她一直以為,像路引這樣年輕有為的企業高管,都是那種一心撲在事業上的拼命三郎,工作中是絕對不會流露個人感情的,但今天,他看起來心事重重。

  路引交待了辦公室的人連夜去印製宣傳彩頁,看過了蕭瀟修改過的稿件,示意嘉許地對她笑了笑。他注意到她今天穿了身職業裝,上身一件湖水藍的襯衣,配一條深藍色的筆挺的長褲,頗有現代都市女白領成熟幹練的風韻。

  "蕭記者,你吃飯了嗎,我們去吃個便飯吧。"

  蕭瀟想起路引剛才那溫柔的眼神,心中栗六,一時間頗為躊躇。當她抬起頭,碰到路引的眼神時,竟不由自主地說:"好啊。"但隨即覺得不妥,說,"應該我請您才對,麻煩了您這麼多次,再說您已經請我吃過兩次了。"

  路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說:"那走吧,再遲就看不到路了。"

  蕭瀟跨上了路引的摩托車,把那個裝著隨身物品的白色亞麻小包放在兩人之間。儘管車開得很慢,由於郊區的小路有點顛簸,她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擺。他的襯衣本來是紮在皮帶裡的,被她這麼一拽,就被扯了出來。經過彎道時,慣性使然,她大半個身子都挨在他後背上,為了能讓自己坐穩,她低頭躲在他身後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襟,車身的晃動使得她冰涼的手指觸到了他光滑的斜腹肌。他微微打了個顫,一股暖流像條軟軟的鰻魚爬上了他的心頭。

  來到海邊一個西餐廳的樓下,蕭瀟下了車,看見路引淩亂的襯衣,前面仍紮在褲子裡,後半部分露在褲子外面,如同穿了件小號的燕尾服,她紅著臉說:"我們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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