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未見螢火蟲 | 上頁 下頁
六十


  我握著他的手,說:「祈言,對不起,我每次都把你害得這麼慘。」

  爸爸在一旁也悄悄地抹眼淚:「祈言,都怪叔叔,怎麼你去工地上我都不知道呢?」

  「我勸過他,他不聽,還不讓我告訴你們。」展凱揚一定是怕我揍他,所以才那麼著急地解釋。

  祈言被轉入普通病房,我哭得臉都滾燙滾燙的。出門洗臉的時候,我看到佐樹還坐在外面,他一直沒走。

  「你真是個堅強又多愁善感的人。」佐樹說。

  「你還是個古怪又神經的人呢。」我反駁他。

  展凱揚奇怪地看著我們兩個人,佐樹用有些邪氣的眼神定定地看著我,讓我感覺很不自在。

  「你快走吧。」我催他,催完之後,也不管他走不走,就逕自走進女廁所,去洗我那張哭得像大花貓一樣的臉。

  鏡子裡的羅小末還是一樣瘦、黃,黑直的長髮,穿著黃色的寬大T恤。我越來越像個市儈的小市民,我真的搞不懂,為什麼我總是不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為什麼總是有那麼多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5

  那個夏天,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忘記祈言那張脆弱的臉,仿佛一下子就擠在我記憶中某個狹長的通道裡。他像一個巨人一樣堅毅不倒地為我擋著前面最強烈的陽光,我不能再把他當成一個孩子看待,他確確實實在時間的流逝中成長起來了。

  祈言的十六歲生日是在病房裡度過的,我找田阿姨來家裡幫忙做了幾個菜,還燉了補身體的湯,我買了一個很大的黑森林蛋糕,有很濃重的巧克力味。

  當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蘇靈珊和祈諾出現了,成為了我們眾人的焦點。

  一看就知道他們倆是剛從隆重的場合回來的,此時他們穿的戴的都非常華麗。

  蘇靈珊說:「祈言,我和祈諾來陪你過生日。」

  爸爸對祈言說:「來者都是客,何況今天是你們兩個人的生日。」

  祈言看了看我,我沒有任何表示。

  蘇靈珊從袋子裡拿了一個盒子出來——一個模型!和那個我花五百塊錢買來的模型一模一樣。

  「有一次我看到你在櫥窗裡看這個模型,我想你肯定很喜歡,所以買了送給你。生日快樂!」

  蘇靈珊還是那麼關心祈言,就像這麼多年來我最惦記的還是祈諾一樣。我悄悄地把我的模型塞到了床底下。

  錦春帶來一隻黑色的兔子送給祈言。這只兔子和祈言曾經送給我的那只很像,只是我的那只兔子已經丟失在樹林裡了。

  展凱揚送來的是他畫的一幅山水畫,畫工雖然稚嫩,但能看得出來他是很細心地畫的。

  他們都很好奇我會送什麼。

  我假裝輕鬆地說:「我沒買什麼東西,錦春說要特別的禮物啊,這些東西都不是特別的。」

  「那也不見你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啊,別沒買還找藉口。」展凱揚說。

  「誰說我沒有特別的東西。」我靈機一動,走到祈言面前,坐在他對面。在大家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在祈言的右臉上親了一下。

  燈光明亮,這個動作實在太扎眼了,爸爸和田阿姨這兩位大人都張大了嘴,更別說在我眼前眼珠瞪得快要掉下來的祈言了。

  我摸摸他被我親過的右臉,說:「夠不夠特別啊?十六歲,算是小成年了。這麼有代表性的吻是不是很厲害?」

  我看到祈諾的眼裡閃過了一絲黯然。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走,大家的目光都跟著我轉,好久之後,展凱揚說了一句:「羅小末,你贏了,贏了我們所有的人。」

  錦春眨著靈動的眼睛,一臉佩服地說:「神仙姐姐,不愧是我的神仙姐姐。」

  我壯了壯膽,指了指蛋糕說:「那……切蛋糕吧,我餓了。」

  切蛋糕的時候,我看了看祈言,他的小臉通紅通紅的,切蛋糕的手還在發抖,連看我都不敢,平時那調皮搗蛋的樣子全都不見了。爸爸和田阿姨都笑得賊兮兮的,他們一早就巴不得祈言和我好了,這回看我主動出擊了,他們都樂死了。

  原來天下間是有巴不得自己的女兒戀愛的爸爸的。

  爸爸後來解釋說:「如果你選擇祈言,那麼對你來說,就不會一直有那麼大的壓力了。」

  我對爸爸堅定地說:「我肯定要選擇祈言,我是絕對不會選擇祈諾那個我仇人家的孩子的。」

  祈諾成了我的仇人的孩子,所以我絕對不能選擇他。我把那個沒送給祈言卻花掉我五百塊錢的模型放在學校的論壇上賣,很快就有個胖子把它買走了。不多不少,五百塊剛好,我把那些錢安穩地放入了自己的包包裡。

  高二,就這樣開始了。

  6

  祈言的身體沒好,請了近一個月的假待在醫院裡,我把以前賺來的錢和暑假賺來的錢全給他當住院費了。交住院費的時候,我對自己說:「唉,我想買的空調買不了了,真鬱悶啊!」

  祈言正好被護士推著出門,估計聽到了我的話,他坐在輪椅上,抬起他漂亮的小臉仰望著我,一臉的辛酸難過。我交完錢看到他的模樣,險些嚇暈倒。

  他的眼睛像鐵絲一樣繞著我的手和脖子,即使他不說話,也讓你覺得仿佛被他死死地勒住了。

  他把他打工得來的五百塊錢塞給我,一副很可憐的樣子。我接過錢放在口袋裡,因為我知道,以他的脾氣,我若是不接收他的錢,他一定會發小脾氣的。我讓護士去忙別的事,自己推他回病房。

  扶他躺下之後,我又把錢放在他的枕頭下,坐在一旁看著他平靜的睡臉,靜靜地想,我和祈言的關係是不是又進了一大步?我們的關係總是很微妙,說不清楚,比戀人少,比親人多,很依靠對方,卻又總也靠不近似的。

  錦春問我親他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我說:「有點不好意思,有點慌張,可還是覺得挺有趣的。」

  錦春說:「神仙姐姐,你一定是神仙下凡,都親了別人還能當沒發生過一樣。」

  我無理地解釋:「青春期的小瘋狂是不需要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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