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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可是車隊的比賽你已經準備了那麼長時間,要不你比完賽再去也可以。」我說。

  他慢慢地轉過身來面對著我,手裡托著顏料盤,臉上沾有點點的黑色油漆,襯得他的皮膚越發白皙。

  他說:「羅小末,你一點都不瞭解我,既然我已經決定去看蘇靈珊,又怎麼會全力以赴去面對這之前的比賽呢?我的思維或許比你還要亂,我是不會讓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去比賽的。」

  我拿濕毛巾給祈言擦臉,就像我們在樹水鎮上的時候一樣,我幫他換藥,他安靜地看著我,他的眼睛裡是潮濕的亮。我真的不瞭解他,不瞭解他要什麼,不瞭解他想什麼,更不瞭解他因為我幾句話而掙扎了一個晚上卻還是同意了。

  我拍拍他的臉,輕輕地說:「祈言,謝謝你。」

  祈言笑了一下:「羅小末,我最不想聽你和我說的就是『謝謝』這兩個字。以後如果你記得,請換一句好嗎?」

  我點頭說:「好的,祈言,如果我記得的話。」

  他穿外套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脖子上新掛了一個掛墜,那是一個鏤空的球狀銀飾,那個球裡放了一樣東西,像米一樣白的東西,估計是夏朵雪送給他的。

  清晨有鳥兒清脆的叫聲,我和祈言有很多話,仿佛永遠都說不完。

  3

  祈言打電話和隊長說了他不能去的原因。我也打了電話給夏朵雪,我沒說祈言不能去比賽的原因是要去看蘇靈珊,因為我怕她生氣,便騙她說我爸爸回來了,爸爸不肯讓祈言去。

  中午,我在家陪爸爸吃午飯,爸爸和繼母聊天。

  繼母說:「聽說蘇江的女兒得了精神病,最近學也沒上在家養病呢!」

  爸爸說:「他女兒瘋瘋癲癲的,得病也是正常的。」

  「不過這病的起因好像是蘇江老婆的死……」

  爸爸敲了敲碗,說:「少管他們家的事。」

  繼母立刻閉了嘴。

  我對爸爸說:「祈諾下午要去參加一個籃球比賽,我和他一起出門。」

  爸爸輕應了一聲:「要早點回來溫書,祈諾上次的成績考得不理想,老師都給我來電話了,說這次期末他如果不能進年級前十名的話,可能就要被刷到普通班去了。」

  我斜眼看著祈言,他正面無表情地低頭吃著飯。唉,我總不能告訴爸爸其實祈言的成績本來就不好,成績好的那是祈諾吧……

  出門的時候我踢了祈言一腳,說:「都怪你,不好好學習,每次都只考班級二十多名,你再不努力加油,小心下學期家法伺候。」

  祈言問:「為什麼非要考第一名呢?考二十多名還是能上景安中學的高中啊。」

  「感情你勒大少爺就這點志向?」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志不在高,考上就行。」祈言總是仗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不努力。

  「一會兒見到蘇靈珊你脾氣好點,她一個小姑娘得了這病也挺可憐的,我估計都是被你和夏朵雪逼的。」

  祈言說:「你這人怎麼那麼會撇清關係呢?好像這事和你沒關係一樣。」

  我理直氣壯地拉他上公車:「本來就和我沒關係。」

  在公車上,我看到了展欽揚,他一身的休閒裝:湖水綠的衛衣,卡其褲,白色運動鞋,手裡拎著保溫杯,坐在車子的角落裡。

  我對祈言說:「曾經他也是景安少女們的幻想啊!」

  祈言不屑地撇撇嘴。我上前和展欽揚打招呼,他朝我面露微笑。

  祈言和他對視了一下,什麼話也沒說。

  我問展欽揚:「你這是去哪兒?」

  「去看蘇靈珊。」

  展欽揚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這一句話,我和祈言都不約而同地看著他。

  他看著我們說:「上次聽她和我說她有病,今天我正好有空就打算去看看她。」

  我看了祈言一眼,說:「我看這不是正好有空吧?肯定是專程去的吧?」

  展欽揚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對了,有個電視臺的記者總想採訪你,做一期你的專題節目,他都和我爺爺說了好幾次了。」

  我說:「那個記者好像叫張寧,和我說過好多次了,我還沒答應他。要不讓他採訪你吧,書法大獎你拿得一點也不比我少。」

  展欽揚瞪我:「你忘了我去年已經做過一次專訪了嗎?真是頭痛死了!」

  展欽揚去年的那個專訪報導出來之後,景安無數少女的芳心都被他擄去了,「景安才子」、「書法世家」,再加上他代表景安參加籃球比賽屢屢奪冠,這麼多個頭銜席捲而來,他想不出名都難。

  我把手伸出來給展欽揚看:「我的情況可不比你,人家肯定會寫『殘疾少女羅小末』,一想到這樣的標題,我就鬱悶。」

  展欽揚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用手指了指祈言,說:「今天不是飆車比賽嗎?他怎麼會在這兒?」

  「因為我們要……」

  「因為我們要去看蘇靈珊。」不等我說完,祈言就接了話。我傻傻地坐在那裡點頭,祈言過來一把拉起我,「我們到了,走吧。」

  「啊……」我愣了一下,「我們和欽揚是一條路線啊……」

  祈言連拖帶拽地把我拉下車:「管他是哪條路線的,反正我不想見到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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