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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車子平穩地行駛著,他緊緊地抱著我,那是一個溫暖得讓人沒有任何遐想的懷抱,街道兩邊的燈就這樣打在他的臉上,我得承認,他是個帥哥,只是他帥得讓人不寒而慄:深邃的臉,深如潭的眼,衣服不扣扣子,皮膚細膩有光澤。

  他微微笑了一下,我覺得他正在醞釀一個巨大的詭計。我之前一直以為祈言是個壞小孩,可是在看到眼前這個男生的時候,才真正知道什麼叫壞。他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老謀深算滑頭滑腦,還帶著讓人不能忽略的狠,一種由漫長時間積累出來的狠。他渾身散發出一種讓人不能靠近的氣息。

  我知道他是個不好惹的角色,看他這輛跑車,再看他旁邊那個談吐不凡的達叔,再看他居然被夏爸爸那麼多手下追殺。我知道,我如果不趕緊想辦法走,很可能就走不掉了。

  我換了個態度,溫和地對他說:「那個,那個……」

  「你要說什麼?怎麼抖成這樣?」他還是微笑著看我。

  「我想回家。」

  「你想就這麼回家?」他靠在我的耳邊,用很小的聲音說,「那我的眼睛怎麼辦?」

  我想起剛才達叔說,要砍掉打他眼睛的那個人的手,於是說:「對不起啦,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好不好?」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幹什麼?還想下次來找我報仇?」

  「你告訴我,我就送你回家。」

  「啊,這麼簡單?那你送我回家了我再告訴你。」

  「你是第一個敢和我談條件的人。說吧,你家住哪兒?」

  「花園街華星別墅。」我老實回答。

  「原來是有錢人家的小孩,難怪殘廢了還這麼橫。」

  我拿手肘頂他的肚子,說:「你能不能學會尊重人啊?」

  他再一次抓住我的手,說:「你的手總是那麼不老實。」他一把扯下我媽媽送給我的手鏈,「既然這樣,這個手鏈就當是你的補償了。」

  我抗議無效,車子到達目的地,我開了車門下車。

  他說:「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我心想,我才不會告訴你呢,我又不是傻瓜,要是你下次來找我報仇怎麼辦。

  我只是沖他微笑,說:「山水有相逢,下次再說吧。」說完轉身朝家的方向跑去。

  正當我的如意算盤打得叮噹響的時候,祈言的出現打碎了我完美的計畫。

  「羅小末,你死哪裡去了?」祈言大聲問我。

  祈言的聲音如同黑夜裡的一道閃電, 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我身後的男生沒有說話,但我能想像得到他那意味深長的目光。我過去拉住祈言的手:「你那麼大聲喊我幹嗎啊?你知不知道我剛從生死玄關裡逃脫,結果又被你害得……到另一個冰火兩重天的境地去了!」

  「你的腦子是不是壞了?他是誰?」祈言注意到站在我身後的那個男生。

  那個男生微笑著,散發出一股危險的氣息來,他把我拉過去,低頭在我耳邊小聲說:「希望我下次看到你的時候,你的眼裡是沒有眼淚的,我相信我們『山水有相逢』。」他捏了捏我的手,笑著走了。他的紫色衣服,以及他光潔的皮膚在那個晚上的燈光下成了最閃亮的景色。他握著我的手鏈,頂著一雙腫得變形的眼睛,坐上跑車,然後就這樣消失了。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感謝他讓我在這個悲傷的夜晚多了一些樂趣,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祈言一直問我他是誰,我很煩躁地說他是一個神經病。祈言看我動怒了,就不再問了。

  我不想和祈言解釋什麼,因為我再也不想和那個男生見面了。

  可是,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有預感,他會成為我生命裡不可或缺的角色,雖然不是很重要的角色,可是一定會存在。

  6

  第二天我接到電話,說展爺爺昨天突然身體不適被送進了醫院,採訪只進行了一半,並沒有完全結束。我讓田阿姨燉了雞湯裝在保溫罐裡,然後提著雞湯準備送去醫院給展爺爺喝。

  下午一放學,我、夏朵雪和祈言就一起到醫院看展爺爺。

  祈言在路上抱怨:「我為什麼要去,我又不認識他。」

  我理直氣壯地說:「首先,他是你姐姐我的恩師;其次,他是你哥哥的恩師;再次,他是你女朋友的好朋友的恩師。這麼大的關聯,你絕對有去的必要。」

  我們剛到病房門外,就聽到展凱揚的聲音從病房裡傳來:「爺爺,告訴你一個秘密啊,我喜歡上了一個女生。」

  展欽揚說:「從來沒有人懷疑你喜歡的是男生!」

  我和夏朵雪站在門口大笑起來,病房裡的人聽到笑聲,全都轉過頭來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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