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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我說:「不用了,我等會兒用自來水漱也一樣。」

  「你想被細菌毒死我也不管你。」不容我反駁,他起身走了,留我一個人坐在那裡捂著臉。我在大廳柱子的側鏡上看到自己被打的左臉,真的很醜很醜,腫得像豬頭。不過這一拳打在我這張平凡的臉上也就算了,如果真打在祈言那張漂亮的臉上,不知要哭死多少少女。

  正當我對著鏡子左思右想的時候,看到蘇靈珊和祈諾出現在鏡子裡。他們走進了電梯,祈諾好像在鏡子裡看到了我。鏡子中,他的眼睛和我對視了一秒,可當我轉過身的時候,電梯的門已經關了。我跑過去看他們上的樓層,是七樓,神經科。

  我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祈言正好拿著水回來。我去廁所漱口,漱完口出來看到祈言正皺著眉頭在廁所門口等我。他正在用紙巾擦他手中的那顆牙齒,那是我的大牙。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撿起來的,我不得不說那顆牙真的很難看。他把紙巾狠狠地丟到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抬頭正好看到我。接著,他迅速地把那顆牙放進了他褲子的口袋裡。

  我假裝沒看到地走上前,問:「我剛才看到蘇靈珊了,她怎麼會掛神經科的號?」

  祈言說:「她有輕微的精神病,你不知道?」

  我搖頭,我真不知道。

  「她來樹水鎮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有精神病,她的病好像跟她媽媽有關係。哎呀,你管別人那麼多事幹嗎?」

  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醫生幫我塗藥水的時候,我想起剛才祈諾的身影,他像一把巨大的傘一樣保護著蘇靈珊。這些原本是祈言的責任,現在都落在了祈諾的身上。他看到我了嗎?哪怕只有一秒。他是不是不認得我了?不認得我受了傷的臉。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夏朵雪和夏爸爸也來了。

  「對不起啊小末,我真不是故意的,你這次的醫療費叔叔包了。」夏爸爸說。

  「不用了叔叔,其實我這顆牙有點松,正好你一打就掉了,省得我去拔。」我笑著,牙齒卻酸得難受。

  「醫生讓你少說話,你怎麼還那麼多廢話?」祈言在旁邊說。

  我瞪了他一眼,然後對夏爸爸說:「叔叔,朵雪和別人打架的事是一場誤會,和祈言沒有關係。我以我的人格保證。」

  夏爸爸笑著拍了拍祈言的肩膀:「我知道,後來朵朵都和我說清楚了,你們的事我也知道,你和朵朵在一起我不反對,但是你別欺負她,如果讓我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祈言抿著嘴不搭話,我在他的胳膊上捏了一下,他才說:「我知道了。」

  「叔叔你放心,我會看著他的,他如果對朵雪不好,我也不會放過他的。」我向夏爸爸保證。

  「爸爸你放心啦,祈言不會欺負我的,我相信小末的保證。」夏朵雪抱著夏爸爸的胳膊撒嬌,然後轉頭抱歉地看著我,「小末,對不起,爸爸把你打成這樣,我請你吃一個月的早飯來彌補好不好?」

  我點頭說:「好,你買粥給我就好,現在我的牙不行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大家都笑了,只有祈言笑得很勉強。在我和他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把手放在口袋裡,那個口袋裡有我的牙齒,可是我不問他。我們走路去公車站,我凍得把手放在嘴邊呵氣。他把我的手拉過去,放在他的手裡,再塞進他上衣的口袋中。

  「你幹什麼?你這個動作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你怕什麼?你不是老說你是我姐姐嗎?」

  「可是你這個動作也太像電視劇裡面的了。」

  「你別那麼多廢話了行不行?」

  我又不說話了,其實我說話真的挺累的,一說一口風,冷風打在我缺了牙的那個傷口上,有點疼。忽然間,我有種很複雜的感覺,就像祈言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裡再塞進口袋裡一樣,很複雜,卻又很溫暖。

  祈言幫我買了一罐糖,我吃了兩顆,覺得很冰。於是他又給我買了一個烤地瓜,剝好了皮讓我吃,我一口一口地吃著,心裡也是暖的。

  我們一起跳上了剛剛駛過來的77路公車,公車上的人不是很多,一人一個座位。車上的人都看著我們,他們肯定在想,這個吃著烤地瓜腫了半邊臉的醜女旁邊怎麼會有一個這麼帥的男生?然後他們的目光又落在我們的手上,露出惋惜的表情,意思是,恐龍怎麼就配了一個帥哥?!

  我要把手拿出來,祈言不肯,仍舊牢牢地抓著我的手。

  坐下之後,我開始和他說夏朵雪。我說:「這事既然已經米已成炊,你就好好對她。」

  「什麼叫米已成炊?我什麼也沒做過,你怎麼能這樣冤枉我?」

  「我冤枉你什麼了,本來就是你自己對蘇靈珊說你和夏朵雪在一起的,剛才又答應了夏爸爸會對她好,你現在還想不認帳?!」

  「這事怪我嗎?我早上不是生氣嗎?我是為了氣你才這麼說的,誰知道夏爸爸突然殺出來,再說答應的人是你,我又沒答應。」祈言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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