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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祈言伸出手,眼淚掉在他的手上。爸爸轉過身來看到我哭了,便急急地問:「小末,怎麼了?」

  我趕緊把信收好,吸了吸鼻子說:「沒什麼,我想媽媽了。」

  我低著頭,眼淚無聲無息地流著。祈言手足無措地用袖子幫我擦眼淚,我認得,那是祈諾的衣服,長長的袖子,袖口永遠乾淨整齊。

  我終於明白昨天在大雨裡我為什麼會那麼難過了,原來祈諾的手心傳遞給我的就是要離開的訊號,難怪昨天晚上我看到那個從房間裡走出來的祈諾是那麼慌張,原來他們調換了身份。昨晚的那個夢也在預示著祈諾要離開,我料到了開始,卻沒料到結果。

  此去景安的車,平平穩穩地開著,車外山巒起伏,和來時一樣,只是不是夜晚。午後的陽光很強烈,我把車窗關得緊緊的。我突然有種預感,祈諾將永遠離我而去。這個預感讓我難以承受,頓時,我心痛得難以複加。

  從那一天開始我就明白,世界上的事情不會總朝著你預期的方向走,上帝總愛耍人,生活難以稱心如意。

  2

  景安的一切都沒有變,繁榮富足,霓虹閃爍。我把頭伸到窗外,一股新鮮熱暖的空氣撲面而來。

  我家裡有一棟三層的洋房、一個小花園和一個游泳池。祈言看到房子後,吐了吐舌頭,小聲地問我:「你們家是地主啊?」

  爸爸熱情地對他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稍後我會去把領養手續辦好,你看你要不要改姓羅呢?」

  祈言狠狠地搖著頭說:「不要!」

  他認真的樣子把爸爸逗樂了,爸爸說:「不改就不改吧,你和你爸爸一樣,都很固執。小時候我和你爸爸他們去抓麻雀,麻雀機靈得很,不容易上鉤,可就你爸爸最固執,不抓到不甘休。我和蘇江都沒有這個性子……」

  爸爸突然又沉默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到了蘇爸爸。

  回到家之後,僕人田阿姨說我離開的這一個月裡,展凱揚和夏朵雪來找過我好多次。我突然想起了展凱揚安靜的臉和夏朵雪永遠朝氣蓬勃的樣子。我不知道夏朵雪這個禍害人間的小妖精在我離開的這一個月裡有沒有闖禍,反正從我見到她的第一天起,她的勇猛就一直令我折服。

  繼母在一旁撇嘴:「就是那個我結婚那天帶你離家出走的小女孩是吧?」

  祈言湊過來:「你還離家出走?我還以為你沒有朋友呢!」

  我瞥了他一眼:「這完全沒必要告訴你。」

  我和夏朵雪的事情,我不準備告訴祈言。

  我慢慢地走上樓,爸爸給祈言安排了一間房,就在我房間的對面。

  祈言跟著我上樓,我推開門,他也跟著進來。我推他出去:「這是閨房,你不懂啊?」

  就在我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他的手被夾在了門縫裡,頓時他痛得驚呼一聲。

  「你找死啊?」

  「那你還生不生我的氣?」他還在擔心我介懷他和祈諾調換身份的事。不過說實話,我確實挺介懷的。

  我沒好氣地問:「你是拿生命來威脅我啊?」

  他又搖頭,可憐巴巴地說:「我哪敢啊,只要你不生我的氣,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看著他紅腫的手,想起剛才自己關門的時候確實用了很大的力氣,於是心軟了,怎麼說他也是祈諾的弟弟,祈諾讓我照顧他,如果被祈諾知道我對他不好,他一定會很傷心的。

  「算了,我不生氣了,你快回自己的房間吧。」

  「砰」的一聲,我把房門關上了。

  我一頭倒在床上,粉色的床單,米白色的窗簾,窗戶半開著,風正好吹到我的臉上。夜晚又來臨了。我從口袋裡拿出祈諾寫給我的那封信,一閉上眼就是這三十天中發生的一切。

  和祈言調換身份,是祈諾的決定。我不知道他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是否有一些遲疑,遲疑與我的分別。以後,他是否會記得有一個人曾經在這個燥熱而又濕暖的夏天陪著他走過那個鎮子的每一條街道,每一座橋?他是否知道,我依賴著他,並幻想能永遠和他在一起……

  夢裡有無數螢火蟲的光在閃爍著,微弱的光,我看不清楚在那些閃爍的光芒下那張臉到底是誰的……

  3

  新學期開始上課,我吃了兩片麵包喝了一杯牛奶之後,乘公車去學校。雖然家裡有私家車,可是我從來都是乘公車去學校的,爸爸不希望我變得奢侈嬌慣。

  在公車上我給自己打氣加油,想起祈諾說過的,要積極地面對生活,才會有好的生活。

  站在景安一中的門口,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我的心裡有太多的感慨。我曾經幻想能和祈諾一起上學,一起吃早飯,一起讀書,一起在這個全市的重點中學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幻想終究是幻想。

  我仰著頭在宣傳佈告上找自己的班級,但人太多,我看不到,於是只好在一旁等人群散去再看。女生們嬉笑著,男生們打鬧著,這就是我要重新生活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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