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岸(84)_香蒲圓葉

八四

　　「拜託，」海希癱坐在地上望著冰夕昀臣甜美微笑。「就讓我在這裡，在曉給我誓言的地方，安靜地死去吧。」

　　「不要再胡說八道了！」冰夕昀臣強行就要拉海希起來：「什麼死啊死的，我不許你死！」

　　「放開我！」海希努力掙脫：「你放開我！」

　　「海希！」

　　「我拜託你放開我！」海希終於大叫出聲。「為什麼無論我做什麼都會有人阻止我！我只是想靜靜死去，為什麼你們全部都要阻止我！」

　　「因為我愛你。」

　　海希一怔：「什麼？」

　　「因為我愛你。」冰夕昀臣定定看著海希，冰藍的眼睛明亮而溫暖。

　　「不要說了。」海希用力推他。

　　「我愛你，海希，我愛你！」

　　「我叫你不要說了！」海希狠狠推開冰夕昀臣，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氣。

　　冰夕昀臣扶起海希。「我帶你去醫院。」

　　海希緩緩搖頭。「沒有用了，我快要死了。」

　　「不要用那麼平常的口吻說這種話！」冰夕昀臣大吼。

　　海希身體搖晃，意識恍惚，心臟痛得幾乎要暈倒在地。

　　「海希！」冰夕昀臣抱住海希死勁拍她的臉。「不可以睡！堅持住！聽到沒有！海希！」

　　天使的翅膀在而邊拍打，眼前溫柔微笑的面容也越來越清晰。

　　曉，是你嗎？在溫暖陽光下向我伸出手來的，果真是你嗎？

　　這麼說，看來我是真的快死了。

　　「曉，」海希伸出手去：「死之前會看到自己最愛的人來接自己，果然是真的……」

　　「你在胡說什麼！」冰夕昀臣抱起海希：「我送你去醫院！」

　　「放棄我吧。」海希微笑著，眼底有種絕望。「繼續愛我，自私地對我承諾一些根本做不到的事，只會讓我痛苦而已。所以，拜託你放棄我吧。」

　　「我不會放棄你！」冰夕昀臣抓緊海希的手，但是沒有用，無論怎樣哈氣，怎樣摩擦，她的手仍然越來越冷，像是要結冰。「我說過我會永遠陪著你，既然相信過我，那就永遠相信我！」

　　「我不要。」海希臉色死灰的蒼白，口吻卻是撒嬌賭氣般。「你根本做不到，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根本不能一直陪在我身邊。」

　　「櫻花，會帶給你我的思念。」

　　心狠狠一震！

　　海希茫然睜眼，努力看清冰夕昀臣：「櫻……花？」

　　「是海希你說的不是嗎？」冰夕昀臣溫柔微笑：「櫻花，是汲取思念的花朵。即使那個人離開了，即使那個人死了，他所留下來的思念也不會消失，永遠存在。」

　　冰夕昀臣溫柔微笑：「的確，也許會有很多意外將我們分開，讓我無法陪在你身邊。可是，櫻花會把我的思念帶給你。無論我離你多遠，我的心，永遠不會離開你。

　　海希拽緊冰夕昀臣劇烈地顫抖。

　　「冷嗎？」冰夕昀臣更加用力抱緊海希。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為什麼要到這時候告訴我這些！」海希拽緊冰夕昀臣大叫。「就這樣讓我死去不是很好嗎？讓我靜靜死去不是很好嗎？」

　　努力，微笑：「被所有人討厭，被所有人遺棄，以為自己是最可憐的，失去曉不如去死。就讓我抱著這樣的想法死去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說愛我？為什麼要說一切都是誤會！我已經準備好要去死了的啊，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

　　「為什麼，在我即將死去的時候，讓我，有了對生的留戀。」

　　「海希！」

　　「我不想死……」

　　冰夕昀臣一怔。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海希死死拽著冰夕昀臣，晶瑩的淚水緩緩滑落。

　　「我想活著，和你在一起……」

　　「那就不要死。」冰夕昀臣怒吼：「我不許你死！不要放棄，就會有希望出現，相信我！」

　　「希望，只有一次。我，已經用掉了。」

　　海希搖頭，手，抬起，輕輕撫上冰夕昀臣的臉，微笑。「我愛你，昀臣，我好愛你。」

　　冰夕昀臣怔住。「你說什麼？」

　　「我愛你，永遠的，愛你。」

　　「海希……」

　　「我愛你，即使我不在你身邊，即使我死去，即使，你忘記我……」

　　溫暖柔和的光裡，一個有著雪白羽翼的溫柔少年向海希伸出手。

　　但是，海希輕輕搖頭。

　　曉，請原諒我。

　　我是那麼的貪心，除了你，我還想要別人的愛。

　　爸爸的，媽媽的，朧的，紗織的，冰夕昀臣，霧月曉，甚至是舞尋櫻，我希望他們都能愛我。

　　原諒我不可以到你那裡去，原諒我放開你的手。

　　原諒我，這次，要將你遺忘。

　　原諒我，想要活著……

　　幸福離我太遠，只剩下淚水痛苦。

　　熾烈的陽光，寒冷的風，心冰冷，孤獨站在草原上，看不見任何人，只有風在回蕩，如同我空寂的心。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想幸福地活著……

　　大聲叫喊，勇敢奔跑，面對我所愛的世界，充滿希望和陽光。

　　但是，但是啊，即使如此嚮往，我的世界仍然只有黑暗和悲傷。

　　儘管痛苦，那麼多的淚水，心仍然不會絕望。

　　懷抱中的希望，是唯一的溫暖。

　　微笑，堅強，風呼嘯著吹過，吹散我的髮絲。

　　抬頭仰望，溫暖的光透過樹葉縫隙撒下。

　　世界如此安靜，聽不見我撕裂的祈禱。

　　想要活下去……

　　想要幸福活下去……

　　輕撫冰夕昀臣的手，緩緩滑落。

　　開滿整的夏季的櫻花，熱烈綻放的櫻花，一刹那間，枯萎，凋零。

　　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花瓣，在空中旋轉，飛舞，落下，成為這個夏季最美麗的風景。

　　「櫻花，會給你帶來我全部的思念。」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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