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櫻花岸 | 上頁 下頁
八一


  不是因為討厭我才離開的嗎?就這樣一直討厭下去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說是誤會,為什麼要說是搞錯了?

  一直都是這樣活下來的。

  被爸爸遺棄,被媽媽討厭,在痛苦和絕望中掙扎,擁抱在懷中的只有曉的愛。一直都是這樣活下來的。

  不要說愛我。請你不要說愛我。

  只有曉就好了,不要再期望別人的愛了,我,就是靠著這樣的想法,才在痛苦和絕望中活下來的啊……

  「真正愛的人」

  身體陡然一軟,海希直直向地面倒去。她閉上眼,準備迎接冰冷的碰撞,不料卻落入一個溫軟的懷抱中。

  睜開眼,看見的是溫柔的微笑。「曉!」欣喜地伸出手去,立即失望地頓住。「朧。」

  朧溫柔微笑,將海希放下。「跟著你果然沒錯,你果然讓自己發病。」他拿出聽診器想檢查海希的心跳。

  啪!海希狠狠將聽診器打開。

  朧的微笑變冷。「你想死嗎?」

  「在哪裡……」

  「什麼?」朧不明所以。

  刷!海希猛然抓住朧一陣搖晃,力氣之大完全不像一個病人。「曉!曉!我要見曉!你現在帶我去見曉!我要見曉!」

  朧無語。死到臨頭了還是這麼有精神,不愧是海希。「我先替你檢查身體。」

  海希死死拽住冰夕昀臣,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先見到曉再說!」

  「曉已經死了。」

  溫柔如呢喃的輕語,令海希怔住。朧就趁海希怔住的時候,輕而易舉地把她抓過來,替她檢查心跳。

  「不對,朧一定是在騙我,」許久,海希才微笑著搖頭。「朧也十年沒有曉的消息了,怎麼會知道曉在哪裡呢,我真是白癡。」

  「我當然知道曉的消息。」朧邊檢查邊說:「因為我是他爸爸。」

  「爸爸!」海希大吼。「不可能!」

  「被拆穿了是嗎?」朧溫柔微笑。「騙你的,其實我是他的養父。」

  「朧已經那麼老了麼?」海希驚呼:「三十?四十?不,不,已經淪落到父親輩了,肯定更加老,朧你到底幾歲了?」

  「曉已經死了。」朧溫和輕柔地打斷海希。

  海希面色一白,仿佛沒有聽到:「你是用什麼辦法保持你的青春亮麗風情永在的?水果?面膜?整容?還是處女的鮮血?哇,朧你好可怕!」

  「曉已經死了。」朧不許她逃避。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海希顫抖著,深邃的眸子暴風雨般洶湧。「既然隱瞞了我,為什麼不繼續隱瞞下去!為什麼你不永遠瞞著我!」

  朧拿出一瓶藥:「先把這個吃掉,快一點。」

  「我不要!」海希揮手把藥瓶打落,眼裡是無法抑制的恨。「給我活下去的希望,又親手掐斷這份希望,為什麼!我們你要這麼做!我恨你!在這世上我最恨的就是你!」

  朧微笑著,任海希推開自己自身邊跑掉,溫柔的面容逐漸變得寂寞。

  最初,只是順便。

  反正無所事事,順手把她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

  看到她痛苦,看到她哭喊,他完全不為所動。

  不知不覺中,那個只會大叫著問為什麼的女孩,變得平靜。

  空洞,寂寞地微笑。

  他看著她,心底有什麼東西被觸動。

  曉死的時候,他幾乎是立即就得到了消息。

  但是他一直不說。

  看到她櫻花般燦爛的笑臉,希望她在明亮的陽光下幸福地活著。

  永遠。

  但是永遠被現實打破。

  希望她活下去。

  就像紗織說的,曉死了就是死了,唯一救她的辦法是讓她找到新的活下去的理由。

  在那之前,他必須打破親手為她編織的假像,讓她明白什麼是現實。

  他最終失敗,得到的,是恨。

  下雨了。

  雨水一點點打在海希臉上,手上,身上,滲入衣服,冰冷,蔓延全身,凍徹心扉。

  所有的景物好象都不見了。所有的聲音好象都消失了。

  整個世界都空蕩蕩的,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想不起來。

  只覺得冷。徹骨的寒冷,蔓延四肢,凍徹心扉。

  曉,我感覺好冷。

  是不是因為太冷了,所以,我這裡,我的心,才會這麼的,痛……

  曉,我的心很痛。

  不要再去想媽媽了,從現在開始我就在你身邊。

  說謊。

  別人不愛你沒有關係,我愛你。我會陪著你,一直,永遠。

  說謊,曉在說謊!

  所以,就讓你成為我一個人好不好,不要再去管別人了,從現在開始你只屬於我,永遠和我在一起。

  「住口!不要再說了,住口!」拼命捂住耳朵,海希瘋狂地大叫。可是,不管怎樣捂住耳朵,不管怎樣叫喊,那個溫柔的聲音仍然在耳邊回蕩,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當年的誓言。

  我愛你……我只愛你……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