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洶湧(8)_鐵頭

八

　　三、災荒的向日葵

　　新的開始是我和胡小妮離開檯球廳，我們剛走出去不遠，在修理手錶的那個小鐵皮房的附近，早已清醒的光芒依然在順著各種元素的棱角向高處攀爬。我瞧見了一個黃毛小子正在迎面走來，當時在我的腦子裡，他的名字就是他的外號，他的名字寫在戶口本裡，或點名冊裡，或者他同學的牙齒裡，但是我瞧不見那些紙張與鈣元素與食物殘渣的積累，所以我只知道他的外號叫黃毛，並且黃毛也看見了我。

　　哎喲！黃毛牙疼似的拍著巴掌說，沒想到你還敢蹺課出來跟小女生約會，看不出來，你還有兩下子呀！我還以為你是一個老實學生呢！

　　我最煩的人就是黃毛。人生往往這樣，最煩誰你就會在馬路邊或者什麼其他的地方，迎面遇見那個你最討厭的人，天上的神仙都是喜歡看大戲的。這很讓凡夫俗子們覺得倒楣。我預感到遇見他不會有什麼好事，我的心開始懸了起來。

　　黃毛當然要開口說，今天你在這裡遇見我算你倒楣，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讓你等這一天，你不是有本事告狀嗎？這次你去學校告狀吧！我不念了，以後你想找我都找不著我，我不跟你廢話，你把我的三十塊錢還我，給我認個錯，我就不再跟你計較，要不我就打死你。

　　我一下子就慌了，更主要的是身邊還有胡小妮，當著女生的面被人欺負，這種滋味不好受，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我只能老老實實地告訴他說：

　　我沒有錢。

　　黃毛咧嘴獰笑，小騙子，你別想騙我，我還不知道你的歪心眼嗎？你趕緊把錢拿出來，不然一會兒我翻出來就有你好受的了。

　　我只能說，我真的沒錢。

　　黃毛說，真他媽賤。

　　黃毛伸手翻我的褲兜。

　　這時胡小妮突然說，哎！你翻人家的口袋幹嗎呀？

　　黃毛歪過臉說，我翻你家爺們的褲兜，你不樂意啊！

　　胡小妮說，你他媽說誰呢！

　　黃毛嚇了一跳，他直起身體愣愣地打量胡小妮，他說，你敢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少跟我來這一套，我說怎麼了。胡小妮仰起臉無畏地望著黃毛說，說怎麼了，小流氓，知道不知道，我搭理你，你是一個小流氓，我不搭理你，你就是一堆狗屎，你還以為自己怎麼回事呢！黃嘴丫子長全了嗎？趕緊滾一邊去。

　　黃毛大驚小怪地望著胡小妮，難以置信地說，我操！你挺有膽子是不是？

　　胡小妮厭惡地瞪著黃毛，趕緊滾蛋！回家吃奶去。

　　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黃毛突然打了胡小妮一個大耳光。

　　我聽見胡小妮呀地叫了一聲，我看見她的頭已經偏向了一側，她的雙手正捂著她左邊的臉，她像一株目睹過災荒的向日葵。

　　黃毛說，你還敢罵我！知道我是誰嗎？打死你這個小娘們，你敢再說一句，我就敢打死你信不信？別以為我不是殺人放火的人。

　　胡小妮突然就咆哮了起來，她像個瘋子一樣地叫喊著，蹦著跳著朝黃毛撲去，她用手死死地揪住黃毛的頭髮，並且惡狠狠地抓他的臉。胡小妮的嗓門很尖，她胡亂地掄著胳膊喊：

　　你他媽敢打我，我他媽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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