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四女生的非常日記(30)_張歡

三十

　　2月16日春季招聘會

　　已經不記得是在哪裡看到過這麼一段文字了：大一是理想主義，大二是浪漫主義，大三是現實主義，大四是批判現實主義。也許是因為大一適合憧憬，大二適合戀愛，大三已對現狀瞭若指掌，而大四呢，卻是面臨抉擇了……

　　時間總如白駒過隙，走進大四，我已經徹徹底底地淪為老生了。如果說大二的我仍為自己晉級為「老生」而洋洋自得的話，那麼如今身為「老老生」卻已對自己的身份麻木了，那份熱情也早就煙消雲散了，似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沒有什麼很大徵兆地就被告知我是畢業班學生了。

　　還記得去年大三的時候，碰到上一屆的學長們，看到他們為了找工作而發愁的臉，也看到他們明明一張稚氣的臉偏要把自己打扮成很成熟的樣子，心裡直覺得好笑，沒想到輪到自己，也是照樣如此，真的是很無奈。

　　老師們詢問著：「協議簽了沒有啊？要快啊！」家長們更是厲害地催促著：「要趕快找一份好的工作呀！讀了這麼多年的書，可不能連一個高中生都不如！」而同學和同學之間碰到也要問上一句：「工作怎麼樣了？」

　　莫名其妙地給自己營造了一股很沉重的感覺，那就是壓力！

　　為了找到一份好工作，不得不又去鑽那些成堆的人才交流會，招聘市場頓時成了我們的娘舅家，手裡拿著一大堆材料，多半都是虛構的簡歷，能把自己吹得臉紅，但又不得不如此，否則的話別人憑什麼要你啊？與其說是參加招聘會，還不如說是來散發簡歷的，管它呢，多一分希望總比少一分希望強吧！簡歷發出去之後，剩下的只有乾等，讓用人單位來評估自己的所謂價值吧！

　　校園裡那些行色匆匆的，十個有九個是大四的同路人。

　　從人才市場出來總有人問：「行情咋樣？」同學間見面都是「嫁了沒有（是否簽約）？」「什麼價（工資）？」若收入偏低，准會說：「唉，垃圾股。」

　　而我總覺得找工作就和相物件差不多：隔皮挑瓜。在互不瞭解的前提下，和對方一起自吹，達到一定契合點就成了。這也是要看緣分的，沒必要認准死理兒，嫁錯郎可以離婚，入錯行可以跳槽，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當我想找份實實在在的自己想幹的事情時，才發現道路非常曲折，儘管前途可能會有點兒光明。

　　今天一大早就趕到了北展，一個單位一個單位打聽，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跑，終究還是一無所獲。

　　好不容易擠到一個符合條件的展臺前，招聘人員的聲音恰如一瓢涼水兜頭而下：「哎呀，怎麼又是女生啊？對不起，我們的名額已經滿了！」

　　頑強地將自己手中的個人資料遞到了該單位的那堆求職簡介中，多發一份簡歷就等於多一分希望嘛！對方連看都沒看就遞給了邊上的人，邊上的人又遞給了另一個邊上的人，然後我的材料就淹沒在一堆黃黃綠綠的自薦書中，還來不及感歎，自己就被擠出了人堆。

　　沒辦法，希望無所謂有，無所謂無，只能祈求上天能給自己帶來好運了。對於像我一樣的大多數人來說，找工作成了盲目的發簡歷，人家掃描兩眼，也不知道是真看還是假看，就很輕鬆地回復：「同學，你的條件很好，是個品學兼優的人才，但……」

　　客氣是客氣，不要還是不要。

　　一天下來，腳底跑出了兩個水泡，累得苦不堪言，卻依舊只能空手而歸。說實在的，這一趟對我的觸動還真大：站在人家面前要開口說話，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那麼不足，面試過了才知道知之甚少，碰過幾回釘子才知道下一次要怎樣努力。

　　2月22日懷舊

　　今天，我吹起了口琴，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吹到一半，就已淚流滿面，是為了這座即將成為驛站的美麗校園，還是為了我那未曾燃燒完的青春？依然喜歡聽傷感的情歌，特別是那首《愛的代價》：「走吧，走吧，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走吧，走吧，人生難免經歷苦痛掙扎；走吧，走吧，為自己的心找一個家……」

　　每次獨坐窗前，吹著歡快的口琴，心裡總是充滿了寧靜，所有的喧囂都隨之塵埃落定，我為自己的琴聲感動著，這的確是一個吹著口琴的年代。

　　不知道為什麼，很羡慕男生們撥動著手中吉他時的那份灑脫，總覺得青春本應該屬於那樣，本應該擁有那份激情與靈動……

　　想想過不了多久，就要人去樓空，我們的熱情，我們在這裡的生活，我們的每一次談笑，每一夜的臥談，傷心或哭泣都會成為回憶，這個溫暖的地方不會再有我們的氣息，想著就開始心酸。

　　這個時候懷舊已經成為氾濫的情緒。我們一次一次談論起往事，回憶起初進大學的模樣，大學裡的起起伏伏，曾經忐忑的心情。我們開始去音像店買熊天平、許茹芸、王菲的舊CD，然後躲進自己的世界一遍遍地聽，回味那些曾經令我們感動的聲音，懷念無限單純的心情，我們又開始重新看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看錢鐘書的《圍城》，先前看過的書，現在看卻有了完全不同的體會，在追憶逝去的夢想裡，懷念自己曾經站在樹影裡，對著星空微笑的身影，仿佛已經改變太多，仿佛又從未改變。

　　這個時候和老師同學的關係已經變成床前明月光，開始一片光明。見面相聚時也開始有了不舍的親切，和老師講話時越來越輕鬆，大四了，已不再有膽怯的心情作祟。大家有了從未有過的包容、體諒、理解。這個時候，找誰辦什麼事，誰都會愉快地答應，高效率地辦好。快畢業了，誰都希望給大家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大學的最後一次春遊，我們選擇了去珊瑚壩燒烤。很好的天氣，沒有負擔的心情，陽光、河畔、笑臉、香香的燒烤、輕繞的煙，凝固成我心裡永恆的畫面。我很快樂，卻又懷疑著，以後即使還會有這麼好的天氣，我是否還會有熟悉的心情？

　　這個時候人是容易脆弱的，各種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緩緩走向結束。找工作已不再是常用詞彙，現在還在找，總覺得多少有點諷刺，誰也不再提了，只是自己去忙碌著，自己去承受著。考研的，出國的，結果已經浮出水面，熙熙攘攘的局面已經結束，有的人卻又摩拳擦掌開始新一輪的複習，雖然偶爾還是會看見無法控制的眼淚。更多的人是無所事事的，拿了書到教室裡也找不到什麼感覺，什麼也做不了也不知道可以做什麼的時候，人總是莫名的脆弱。儘管我們都知道，我們只是匆匆的過客，不可乙太計較結果。

　　閑閑的3月即將來臨，春花爛漫的季節，我卻在尚未從冬天中蘇醒過來的裝扮裡，聞到了夏天的味道。今年的夏天註定是一個告別的季節，告別大學，告別校園，告別我在這裡的朋友和老師們，告別那些點點滴滴的過往，一切都將刻在回憶裡，我又到哪裡去重塑自己呢？

　　生活在別處，夢想呢？心情呢？我們只能微笑著面對。

　　許多同學的生活側影如電影膠片般慢慢在眼前重播。我總想，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人，我們能夠見到的只是極少的幾個，就算是他從你身邊經過也算是一種緣分啊。這麼多可愛的同學在一千多個美麗的日子裡朝夕相處，那是怎麼樣的一種緣分啊！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也許，相當一部分同學我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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