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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正在這時候,大嬸又把頭伸了出來,特陰森地說了句,我也要一份。

  孫佳嚇得臉直發白,說,你這一會伸頭一會縮頭的,想嚇死人啊。

  大嬸不管孫佳怎麼說,只是一個勁兒的說,筆記,筆記。

  孫佳無奈只好把自個兒的一份給了大嬸,大嬸拿到筆記後,又跟鬼魅似的把頭縮回了被子。此情此景,孫佳跟我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我堅持抄完哲學筆記,這就等回了林新。林新前段時間燙了個爆炸頭,時尚了不少。估計她是轉型了,不走小資優雅派路線,改走誇張街頭路線了。記得那次上專業課的時候,我問大嬸那個頭被電擊了的女生是誰,大嬸特橫地白了我一眼說,你小子眼睛被狗吃了。結果轉過頭來竟然是跟我形同陌路的林新。

  林新一回來就點了根煙開始抽了起來,老道的姿勢令我感覺眼前的林新已經陌生得有點令我害怕了。林新問孫佳複習得怎麼樣,孫佳只是說了句不怎麼樣就再也沒說什麼,而林新幾乎是看都沒看我一眼。

  一整夜我都沒怎麼睡著,不知是因為剛搬回來有點不習慣,還是林新的冷漠,面對這樣的一切我感覺有點心煩。

  大嬸起早去湖邊讀書的偉大舉動並沒持續幾天就宣告結束,大嬸為此鬱悶不已。剛去的第一天,大嬸就碰到了我們系那群超勤奮的女生。這群女生雖然學習優秀,可是思想卻不咋地,嘴巴更是刁鑽不饒人。其中一個成績優秀的全校聞名的的女生挑釁地對大嬸說,您今兒怎麼有空親自來讀書啊?一句話說得大嬸是直哆嗦,無奈大嬸卻不敢跟那女生鬥,只因那女生是系主任和校長面前的大紅人,大嬸想要是得罪了這娘們兒估計畢業的事都得有問題。於是大嬸在那女生面前低下了她高傲的頭顱。

  大嬸回來特氣憤地直罵那女生,說那女生除了成績好其他能有個屁本事,不只長得醜,還媚上欺下。我為了安撫大嬸的情緒,也跟著說,那是,那女的真是醜得沒法兒正眼瞧,估計當年她媽一邊給她餵奶一邊狠抽她,抽你小樣兒的,醜成這樣兒!大嬸聽後果真笑開了懷。轉眼間把那女的跋扈樣兒忘得一乾二淨。

  到考試的那幾天,我們宿舍整晚是燈火通明。大嬸費了好大的勁兒把考點都抄了下來,橡皮、膠帶能用上的都用上了,更令我拍案叫絕的是大嬸竟然用膠帶把一張寫滿考點的紙固定在大腿上,大嬸得意地說只要一掀衣服就能看見大腿上的考點了,說的時候眼神狡黠得都能閃光了。結果到考試的時候,大嬸一邊做賊心虛地看老師一邊顫抖著雙手去掀衣服,弄得大冷天的額頭直冒汗,幾場考試下來大嬸說她終於明白做賊的痛苦了,並指著貼著紙條的大腿說:這是罪惡的根源。以後幾場考試果真未見大嬸掀衣服,想來作弊真不是好受的。

  最後一場是英語考試,考試前一個晚上我把老師劃的一大堆題看了個遍,但真到考試的時候我所能回想起的題已經所剩無幾了。做選擇題的時候,我是怎麼著也看不懂那一大長串英文講的是什麼意思,於是我跟著感覺走亂選了一通。實在做不下去的時候,我便開始後悔我半年來的遊手好閒,可是考場不是我後悔的地兒,我只好收起我的後悔硬著頭皮答題。交卷的時候我想及格估計是難了,心中不免有些難過。

  出考場的時候,隔壁班一群娘們兒湊在一起唧唧喳喳地對題,期間她們為了一道選擇題爭得是面紅耳赤。此情此景我看著很是刺眼,沒等大嬸我就一個人回了宿舍。

  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回租屋了,坐在公車上我是怎麼著也高興不起來,雖然待會就能見到龍炎。正當我愁眉苦臉地想著明年補考英語的時候,站在我旁邊的一個男人的慘叫聲把我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確切的說不止是我,全車的人都看著那聲音的來源——一個身材如排骨的中年男人。

  慘叫的中年男人跟一個體型龐大的女人理論著,從他們的爭吵聲中我大概瞭解了事情發生的全過程。體重約摸一百五十公斤的女人穿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經我細心觀察,那雙高跟鞋的鞋跟尖細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在那女人挪動腳步的時候踩到了中年男人瘦弱的腳背,想到此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仿佛能聽到中年男人脆弱的腳骨被踩碎的聲音。看著身材異常瘦弱的中年男人,我不禁覺得自己考試失意的遭遇跟中年男人比起來要強多了,車上的人們包括司機都對中年男人的遭遇同情不已。於是我便不再多想那煩人的考試了。

  到租屋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了,我猜想著龍炎肚子該餓了,他一直有吃下午茶的習慣,於是我順便去超市買了些餅乾和優酪乳,還有他愛吃的黑森林蛋糕。

  超市到租屋還有十分鐘的路要走,這段時間我邊走邊想著龍炎見到我時溫暖的笑容,心裡覺得很舒服。還沒到門前,我就已經聽見屋裡傳來的音樂,我想通常這時候龍炎應該在練舞。

  只是打開門的那一刹那,我的笑容凝固了,穿著我睡衣的田甜向我不懷好意地笑著,龍炎赤裸著上身躺在床上,見我進來愕然地看著我,原本清澈的眼睛充滿了慌亂。他俊美的臉在我眼前越來越模糊,我來不及辨清這一切是否真實,扔下裝滿零食的口袋就跑了出去,我沒有哭,但外面卻冷得刺骨。

  最冷的冬天

  我辦了停機,買了火車票,第二天中午就上了火車,那天我穿了件黑色的大衣,這是我生平遇到的最冷的冬天,火車開過的地方,盡是枯木荒草,一切都是那麼死氣沉沉。

  到家的時候是午飯時間,爸爸和爺爺在客廳看電視,看的是中央電視臺的新聞三十分,媽媽和奶奶在廚房。我的回來令他們覺得很突然。

  奶奶說我瘦了,溫柔地撫摸著我冰冷的手,我沒說話眼淚頃刻間就流了下來,在溫暖的親情面前我假裝的堅強一下就土崩瓦解。

  回來第二天,龍炎就打來了電話。他的聲音剛響起我就掛了電話,這樣反復了幾次我乾脆把電話線拔了。我想我跟這個男人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正如田甜所說的,他的美好原本不屬於我。

  想著以前和他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突然有種做夢的感覺,亦真亦幻。

  放假那些日子我現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整天窩在被子裡睡得昏天黑地,而爸媽卻在為我的工作問題擔心不已,一到吃飯就問我畢業後想幹什麼,一想到我在學校裡過得那般逍遙,面對家人的期望,我的愧疚感越來越強。一晃兩年的大學生活就快結束了,知識沒學多少,倒是覺得自己窩囊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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