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1995-2005夏至未至 | 上頁 下頁
七〇


  嗯我覺得很好啊,而且我也嘗試過那種風格,很漂亮呢。

  相對於你而言,《春花秋雨》的作者應該比你名氣小很多吧,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

  嗯,好像是哦。

  那你們畫畫的人會在創作中模仿別人的繪畫風格嗎?

  嗯,應該都會吧,像我們從小開始學美術的時候都會臨摹很多老師的畫作呢,然後要到自己真正成熟了才會形成自己的風格,並且也一直要不斷地學習別人新的東西,才能充實自己啊。

  那你認識《春花秋雨》的作者麼?

  不認識。沒接觸過呢。

  那你想要和她聯繫嗎?

  也可以啊。

  好的,謝謝您。

  不客氣。

  所有的問題都是陷阱。

  所有的問題都隱藏著預設的技巧。

  所有的對話都是一場災難。

  小司像個在樹洞裡冬眠的松鼠,沉浸在甜美而溫暖的睡夢中,卻不知道暴風雪已經逼近了樹洞的大門。他還沉浸在陸之昂的回憶裡,時而因為想起兩個人好笑的事情而開懷,時而因為想起以前難過的事情而皺起眉頭。

  他不知道,在自己的前面,是一條大地震震出的峽谷,深不見底。

  而一切都不龍捲風襲來前的平靜假像。地上的紙屑紋絲不動,樹林靜止如同後現代的雕塑。那些平靜我海水下面,是洶湧的暗流,推波助瀾地潘湧著前進。

  §2003夏至·旋渦·末日光

  那些離散的歲月,
  重回身邊。
  那些暗淡的韶光,
  纏繞心田。
  曾經消亡的過去在麥田裡被重新豐收。
  向著太陽憤怒拔節生長的怨恨,
  同樣的茁壯生長。
  那些來路不明的仇恨,那些模糊不清的愛戀,
  全部蘇醒在這個遲遲不肯到來卻終於到來的夏日。
  天光散盡,浮雲沉默往來,帶來季風回歸的訊息。
  而多年前是誰默默地親吻著他的臉。
  那些風中的被吹破的燈籠,泛黃的白紙糊不起黑暗中需要的光明。
  誰能借我一雙銳利的眼睛,
  照亮前方黑暗而漫長的路。
  誰能借我翅膀,
  誰能帶我翱翔。

  北京國際機場的人永遠那麼多。那些面容模糊的人作匆忙地奔走在自己的行程裡。一臉的疲倦和麻木。大多是穿著黑色的西裝的男人和穿著職業套裝的女人。他們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忙碌的一群。

  傅小司和立夏坐中國際到達的出口正對面的CAFE裡面。傅小司不斷地抬起手腕看表,再有三分鐘三點,三點四十,三點五十七,傅小司心裡越來越急躁不安。

  立夏在旁邊時不時地還取笑他,說感覺像迎接失散多年的戀人,搞得自己都快吃醋了。

  傅小司抬起頭瞪了立夏很多次,還是一雙大霧彌漫的眼睛,這麼多年都沒有改變過。

  立夏看著傅小司,心裡也開始回憶起高中時代。無論是高一時像個野孩子一樣的陸之昂,還是之後變得越來越沉默的他,回憶起來,都是那麼的清晰。最開始的時候,也是陸之昂將自己帶進了傅小司的世界,從此生命開始了完全不同的旅程。之後,誰都沒有想到命運竟然會讓陸之昂從傅小司的世界裡離去,唯剩下自己。很多時候立夏都覺得陸之昂有點殘忍,因為誰都可以看到傅小司在陸之昂離開之後的改變。本來就不愛說話的他變得更加的沉默寡言,本來就面無表情的他更是難得看到笑容,甚至在聽到任何關於日本的新聞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放慢腳步留意,即使是走在大街上,也會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大廈外牆的電子螢幕,又或者在很高的地方,無論是摩天大樓上面,還是高大的山脈頂峰,他都會朝著東方發呆。而現在,離開那麼多年的陸之昂終於重新回到這個世界裡面,立夏想,小司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會不會像自己在大學入學來北京的時候,再一次見到遇見而抱頭痛哭呢?

  正在回憶裡的立夏,突然看到小司臉上迅速改變的表情和一雙清晰得如同星辰的眼睛,立夏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看到通關口走出來,穿著深色西服的陸之昂。

  陸之昂在飛機上一直跟鄰座的一個小孩子聊天,那是中國小男孩子,去日本旅行回來。陸之昂因為太久沒說中文的關係,和他聊得格外起勁。

  下了飛機,周圍幾乎全都是講中文的人,來往穿梭,那種感覺,是在擁擠的東京街頭無論如何也無法感受到的。

  在行李提取處拿了行李這後從通道口走了出來,抬起頭,就看到正前方揮舞著雙手的立夏,和立夏身邊面無表情安靜地站立著的傅小司。

  看著面前的小司,我竟然有一瞬間的錯覺,像是時光迅速地倒流回淺川香樟下的歲月。我伸開雙手抱了抱他,四年過去了,儘管稍微有了點男人挺拔的骨架,可還是格外的單薄。那些周圍喧鬧的人聲和飛機起落的巨大轟鳴聲裡,耳邊是小司哽咽著說出的那一句,我好想你。

  ——2002年·陸之昂

  車從機場出來,陸之昂很新鮮地看著北京繁華的街道和耀眼的夏日陽光。

  「對了,」傅小司問他,「你回國聯繫工作了嗎?」

  「嗯,已經找好了。」

  「這麼快?」傅小司有點不相信。

  陸之昂咧開嘴笑了笑,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哦」了一聲,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傅小司。

  傅小司白了他一眼,沒有接,說,我又不會日文,你給我我也看不懂呀。

  倒是立夏拿了過去,不過在看了一眼之後就是一聲像見到鬼一樣的尖叫,把旁邊的傅小司嚇了一跳。

  「你叫什麼啊,」傅小司揉了揉被震得有點嗡嗡作響的耳朵,沒好氣地說,「名片上又沒印著日本首相陸之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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