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看上你了2(55)_黃珍

五十五

　　歐陽水E捂著臉，放聲大笑，瘋狂詭異的笑容讓人感到害怕，感到恐懼。然後她帶著仇視的目光深深地望了我和杜德躍一眼，像是要把我們牢牢記在心裡。最後她顫悠著身子，一步一步地退出了教室。

　　杜德躍望著教室的門口，緊緊地抱緊了懷裡的我："寶貝，寶貝，為了你，我情願做一個無情的壞男孩，我徹底沉淪了……"

　　"杜德躍，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我仰起頭看杜德躍，看一臉悲傷的杜德躍，不懂他話裡的含義。難道他不是壞男孩嗎？他不一直都是個壞男孩嗎？望著杜德躍那雙鎖緊的雙眉，我陷入了困惑。

　　還沒等我來得及問為什麼，我們班學習委員韓少游就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大叫著："不好了，不好了，我們班歐陽水E要跳樓自殺了！"

　　杜德躍聽到這話馬上臉色大變，嘴唇都白了。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已經飛快地沖出了教室，身影消失在門口。我的腦袋"嗡嗡嗡"響個不停，天哪，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哇啊啊~~~我腦袋瓜完全混亂了。

　　跟著混亂的不止我，還有其他的同學。此時教室裡亂成了一鍋粥，有人提議跑到天臺上去看看，然後同學們便一窩蜂地往教室外沖。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裡難過驚慌得直掉淚。

　　突然一隻手挽住了我的手臂，讓孤獨害怕的我有了依靠，也增加了勇氣。婉路一邊挽著我往教室外走，一邊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也許歐陽水E只是想嚇唬嚇唬杜德躍，別擔心。現在我們快去看看情況，好嗎？"

　　我張開嘴，抖動了兩次都沒有發出聲，只好無力地點點頭。上帝啊~~~請不要再折磨我幼小的心靈啦，這樣的打擊，我受不了~~~嗚哇啊~~~

　　天臺上，人山人海，穿著制服的學生爭著搶著探著頭去看熱鬧。

　　第48節：她死了

　　歐陽水E站在天臺的邊緣，張開雙手像一隻欲展翅飛翔的大鳥。灰暗的天空黑壓壓地漫過她的頭頂，有凜冽的風吹過，把歐陽水E的白長裙吹起，吹成一張揚風而起的白帆。她黑色的髮絲在風中飄散開來，像一隻只瘋狂撕抓著什麼東西的小手。

　　杜德躍和幾位老師站在最前面，離歐陽水E距離最近。杜德躍蒼白的臉，氣若遊絲的聲音哀求著："水E子，你下來，下來好不好？不要玩了，這樣會出人命的！"

　　歐陽水E赤著腳，在窄窄的防護欄上游走，單薄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晃晃。然後她笑，大聲笑："我不要！德哥，你愛我我就跟你下去。你可以愛我嗎？可以嗎？"

　　杜德躍低下了頭，很久，沒有說話。老師推了推他的肩膀，著急地說："不管她說什麼，你都要答應，先穩住她的情緒，穩住……"然而，杜德躍卻把目光望向了我這邊，落寞的眼神。

　　老師急了，又一下一下地去推杜德躍，把杜德躍推得退後了好幾步，"你快說啊，她情緒十分激動，你先穩住她的情緒，一切等她下來再……"

　　"可是我不能答應她，因為我給不了她任何承諾，所以我不能騙她！"杜德躍一直垂著的頭突然抬起來，對著老師咆哮得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然後他往我這邊急速地跑來，撥開擁擠的人群拉住了我的手，轉身就走。

　　"杜德躍，你給我站住！……我，我要處分你！"身後傳來老師氣急敗壞的聲音。

　　"杜德躍……"我掙扎著妄圖掙脫被杜德躍握緊的手，"別這樣，歐陽水E如果真跳下去了怎麼辦？"

　　杜德躍烏黑著一張臉，抖動著嘴唇，但是他緊緊握著我的那只手始終沒鬆開，他依舊朝天臺出口邁著的腳步也沒有停下。他難過又迷茫地看著前方，一字一頓地說："一切隨她，我們走！"

　　"杜德躍你站住！"尖利的女高音，撕破了灰暗的天空。我迅速扭過頭去，看見歐陽水E一邊大笑，一邊流著眼淚，"杜德躍我愛你，水E子愛你，你要記得我永遠都愛你！"然後她頭往後仰去，雙手張開，像一隻會飛翔的鳥。

　　我"啊"的一聲尖叫，捂住了雙眼。人群一片譁然，人聲鼎沸，一連串失聲尖叫的女高音相繼入耳，久久不息。恐慌，不安，驚詫，難過……這就是所有在場的人的情緒……

　　歐陽水E，這個美麗可愛，如同花一樣燦爛的女孩，在她花一般年華的時候，為了虛幻縹緲的愛情，從七樓高的教學樓天臺上，像一塊破抹布一樣摔在了結實的水泥地上，匆匆地為她剛起程的生命畫上不完整的句號。

　　我驚恐地閉上了眼睛，同時也閉上了耳朵,然而殘酷的事實，血一般的事實，還是讓我虛脫般地跪倒在地，從心靈深處湧過來的巨大黑洞讓我喘不過氣。杜德躍伸出手來拉我，冰冷冰冷的手掌，再也沒有往日炙人溫暖的熱度。

　　老師們開始匆匆往樓下趕，在經過我和杜德躍身邊的時候，一位矮胖的老師停下來，指著杜德躍的鼻子破口大駡："你這個畜生，你白受了這麼多年的教育，白浪費了國家那麼多的糧食，你……你敗類！"然後他氣憤地甩動著肥胖的臀部，一晃一晃朝樓下急速跑去。

　　有些膽子大一點的男生，都"呼啦啦"跟在老師們的後面下了樓，在經過我和杜德躍身邊的時候，朝杜德躍投射出鄙夷和不屑的目光，甚至有同學故意停留在杜德躍旁邊朝地上吐口水！留下來的幾個被嚇壞了的女生在一旁唧唧歪歪開來，時不時一句"沒人性""禽獸"等責備的話語像一把把利劍朝他刺過來！

　　"杜德躍……"我仰起頭去看杜德躍，看他故意裝作淡然的樣子我更加傷心了，淚水順著我蒼白的臉，一顆一顆，滾滾而下。

　　"沒事的寶貝，什麼事也沒有，別擔心！你嚇壞了吧？我帶你去醫務室……"然後杜德躍彎起身子，攔腰把跪倒在地上的我抱在了懷裡，在身後那些憤怒與不屑的目光下，抱著我一步一步往樓下走去。

　　"不用，我不用去醫務室……"我在杜德躍暖暖的懷裡掙扎著，虛脫般地看著他堅毅的下巴，"杜德躍……我們去看看歐陽水E吧？也許她還沒死，她不可能就這麼死了……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死了，她已經死了！"杜德躍仰起了臉龐，讓我看不到他此時臉上的憂傷。

　　"死了？死了……"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口裡不住地重複著這兩個字。"死"……多麼可怕的字眼啊，我真想不到一個那麼年輕張揚的生命，只在一瞬間就這麼隨風而逝了……生命真的很脆弱，生命，本就脆弱。

　　"是的，死了！"杜德躍像是回答我，又像是回答自己一樣肯定地說，然後他俯視著看我，嘴角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

　　……

　　我盤腳坐在黃色枯萎的草地上，先前遺失的氣力正在一點一點地注入體中。我看著正雙手抱頭、悠然自得地躺在草地上的杜德躍，第N+1次問道："杜德躍，你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未等我話說完，杜德躍已經搶先回答了，他態度堅定，毫不妥協，"寶貝你看，那些樹葉都開始枯黃了，當風吹過的時候落葉歸根，一片片旋轉著飛舞，絕望而又慘烈的美。你說，這是不是它們的宿命呢？"

　　現在教學樓前可是一片混亂，人生鼎沸，大老遠的都能聽到救護車"滴答滴答"的呼喚聲。在下樓經過那一團黑壓壓的人群的時候，我和杜德躍曾清楚地聽到有老師沉重的惋惜聲——"死了，已經沒氣了！"

　　而杜德躍卻抱著我，泰然自若地把我帶到了學校後的操場，對為他殉情而死的歐陽水E冷若冰霜，視若無睹！而現在，我再三苦苦地請求他去看一看那個可憐的女子，那個早逝的亡靈，他卻閒情雅興地讓我看風景。

　　我被激怒了！雖說我跟歐陽水E沒有任何沾親帶故，並且在一開始就和她結下了碗口一般粗的梁子，可當我看到杜德躍這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逍遙樣子，還是憤怒了！歐陽水E愛得太純粹，愛得太濃烈，愛得太瘋狂，以至於會讓她在遺失愛情的時候也放棄掉自己，那樣決裂！

　　我望著杜德躍那張冷漠的臉，冷哼道："杜德躍，你真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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