蠍子的獵物(38)_朱洙

三十八

　　不要做傻事，司徒明娟！司徒明娟，把手給我，慢慢的下來！他靠近了她，一臉焦急，不敢貿然上前。

　　「秦瀟，我喜歡你！」司徒明娟居然這般的喃喃自語，她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打擊。

　　他的臉色失血的白！

　　他有隱痛，他不可以喜歡上任何人！

　　「司徒明娟，你先下來。」

　　「下來後呢？」她淒然笑道：「你可以接受我嗎？」

　　他痛得閉合了眼睛，牙關緊合，太陽穴那裡突跳，心理掙扎得厲害。

　　「這個世上，不僅僅只有愛情。我們可以……」

　　「不——！」她已淌著眼淚打斷他，「我……和你只可能有一條路！」

　　「不要這麼偏激！」他大聲音地嚷道：「這個世上，不是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長大了，你會發現，你對我的感情不是惟一！」

　　不是惟一嗎？

　　可是……他現在就是她的惟一啊！

　　她怎樣才能告訴他，她是真的真的……將他當成了惟一？

　　他在拒絕呀！

　　他剛才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拒絕了她——！

　　她的感情，像被虔誠捧出來的心，被小心翼翼而極度愛戀地奉獻給他時，他卻毫不留情地推辭。那種感覺，就像現在這種居高臨下的恐慌。

　　心被人從空中推掉，並木然得不知如何接回。她只有看著它在空中被什麼東西擊碎，像垃圾一樣被人遺棄。

　　秦瀟不接受她，那麼，她就完了！她沒有活在這個世上的價值。

　　她的嘴角溢出一絲笑來！

　　「你還是不肯說你喜歡我？這個時候，你連騙我都不願意嗎？既然你不喜歡我，當年，在化學課上，為什麼要替我擋下那些亂濺的硫酸？為什麼你不能給我希望，卻曖昧得讓我以為你愛我，讓我以為……那是幸福？」

　　她突然激動起來！她一臉酸澀地轉過臉來。她面對著他，感到難過，為什麼這個世界上，給人希望的人，往往是將人推入絕望的那一個？

　　既然一開始就是絕望，為什麼又要曖昧的給人希望？難道不懂得，極度的溫柔，是一種變相的殘忍嗎？

　　******

　　他的心痛了一下！他痛苦地閉合一下眼睛，低垂下眼眸，眼瞼下佈滿了傷痛的陰影。

　　「因為我的妹妹！」他咬著唇說，「我的妹妹為了她的臉吃了很多苦……我不忍心看到你的臉被硫酸濺到，我不想再有人因為長相被人嘲笑。我……我沒有多想，我只是很本能的做出那件事情。我……」

　　「我明白了！」她突然了然的笑。笑得那麼的明白，好像看透紅塵的蒼涼！

　　「真好……我知道了真相！」她這般的笑，笑得平靜，笑得從容，笑得……令人感到莫名的寒意和恐慌！

　　他感到一陣不祥，陡然抬起臉來。

　　「司徒明娟，你下來！」他屏住了呼吸，在空中輕按著手，說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大聲音呼吸，就會把她一下子吹下樓去。

　　「我已衝動的做出這種事情，再安然無恙的下來，不是別人的笑柄嗎？」

　　難道，她覺得被人嘲笑比放棄生命更重要嗎？

　　愚蠢啊愚蠢！

　　他紅著眼睛，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失控地咆哮：「你這個笨蛋，你怎麼可以隨便放棄自己的生命？」

　　「我是蠢！」她一臉淒涼，淚已在她臉上反光。她同樣大著聲音，對她做生命中的最後一喊：「我的驕傲不允許我有失敗的事情……永遠都不能……」

　　他不懂這是什麼邏輯，他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說得這麼絕對。他只知道這個世上，讓人難懂的人，總有難以啟齒的心事。只知道她的腿向後了一步，只差一點，就要跳下去！

　　秦瀟的心幾乎停止跳動！

　　她看向了樓下的人群。她已經成為他們的笑柄，她不可能變成「笑話」，那麼無趣而沒有尊嚴地活著。既然生時得不到他的心，那麼……她要他這輩子都無法磨滅的記住她。

　　惟有死……可以做到永恆！像煙花隕落般！燦爛一刻，卻是一生的永恆。

　　那個煙花燦爛的夜啊！她和他一起仰望著天空。她從心底乞求上蒼，給她和他純純的愛情。哪怕……折壽十年。她就是有了這股傻傻的念頭，才有勇氣去挽他的手。

　　可是，他推開了。上帝好像睡著了。好像沒有聽到一個女孩子虔誠的祈禱。

　　她看了看她的手，挽住他時，那是她主動的和他第一次親密接觸。那種短暫的幸福，卻是致命的痛苦。

　　她的笑，如此淒涼。她的眼底有了一種令人寒顫的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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