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天后(42)_研小色

四十二

　　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已經是騙局的開始了。

　　我坐在電腦前，握著滑鼠的手已經失去知覺，以至於在我看到郵件的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都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

　　樂微，原諒我的欺騙吧，我只是一個有著可笑夢想的可憐的老男人。我曾想要利用你，可是卻每次見到你毫無防備的臉就會心軟下來。我知道我錯了，我本沒想燒掉整個旅館，更沒想傷害你，我只是不想讓自己的心血白白落入其他人手中，我發誓我原本真的只是想毀掉那些譜子而已。樂微，我知道你的夢想也是做歌手，所以你一定也明白，當一個以唱歌為畢生夢想的人失去聲音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

　　樂微，珍惜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吧，你多麼幸福，我多麼羡慕你。

　　我終於還是看不下去，「啪」地按掉了接線板的電源。顯示幕的燈光在最後掙扎著閃爍了一下，終於還是無力地熄滅了。

　　我頹然地閉上了眼睛，把自己埋進沙發裡面。我真的累了。

　　幾天後時晟的屍體從當初失火旅館廢墟的附近找到，他用一把水果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嚨，用這種決絕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的懷裡抱著一本《聖經》，裡面夾著一張紙。

　　是他生命最後的一首歌，名字叫《失聲》。

　　就在那一天，我刪除了郵箱裡面時晟的那封信。然後我拉上窗簾躲進了被子裡，強迫自己睡著，做個愉快的夢或者立刻失憶，怎樣都好。

　　我希望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忘記這件讓我覺得難過又恐怖的事情。

　　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忘掉的，即使是假裝，也不行。

　　我不可能假裝我不知道這確實發生過的一切，包括那個小小的秘密。

　　在旅館失火的那一天，第一個發現我沒有在安全撤離的人群中的人，就是顏希。

　　還有在張俊采登機前顏希發送給他的那條資訊。

　　——告訴李樂微，小心時晟。

　　（7）

　　春節漸漸近了，可是上海畢竟不比櫻澤，在這座光怪陸離熙熙攘攘的城市，並沒有小城市那種濃郁的過年氣氛。

　　我又開始想念我的櫻澤了。

　　《琥珀》劇組暫時解散，拍攝計畫被推遲到了下半年，我首張專輯的籌備也因為時晟的事情被迫推遲了一些。幾天前我接到了張俊采的電話，他說他已經跟「新聲帶」比賽的主辦方見過面了，對接下來的比賽也充滿了信心。

　　張俊采的聲音裡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憤懣和惆悵，我是真的為他高興。

　　可是每每在我把話題轉移到顏希身上的時候，張俊采回答我的都是一陣沉默。

　　「有些事情，我想，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那天掛電話的時候，張俊采說了這麼一句。

　　我結束了為期一周的小休假，又開始回到風尚工作。Ken拿了些近期收到的曲子給我看，其中不乏一些名家的作品，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再也找不到當初看到時晟作品時的那種驚喜了。

　　這幾天來我聽了上百首Demo，聽得我耳朵都開始嗡嗡作響，好不容易發現了兩首不錯的作品，我下意識地去看作者的名字，是兩位新人。

　　我抬起頭，看著Ken，「領導，我跟你商量個事兒行嗎？」

　　「你說。」

　　「這兩首歌，如果用的話，作者別寫我，就寫他們，行嗎？」

　　Ken忽然聽到我這麼說，有些意外，看著我良久，最終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被種種傳說神化的超級大牌推手兼金牌音樂人Ken，其實在我看來有時真的是殘忍得要命。可是我知道，這不是他的錯。當然，我也沒資格去說什麼，畢竟這些「不光彩」事件的直接受益者還是我。

　　我忽然想起以前某位工作人員說過，娛樂圈之所以和豬圈是同一個「圈」，是因為它們的本質屬性都是相同的——乾淨地進來，就別想乾淨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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