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天后(22)_研小色

二十二

　　我不知道她打電話給我的意圖，聽了半天她的哭聲，試著安慰了兩句，我的心裡忽然開始亂起來。

　　過了好久，金媽媽才開了口，卻連句子都是斷斷續續的。

　　「樂微……樂微啊，阿姨求你，一定要答應我……無論如何，不可以和秀恩在一起啊……」

　　我失神了好久才想起要回話，可是一開口卻發現，聲音是連我自己聽了都嚇了一跳的沙啞。

　　「阿姨，您放心，我只是把秀恩當做弟弟，以前是，以後也是……」我頓了頓，苦澀地一笑，「不，沒有以後了……」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整，我們拉著行李箱上了去機場的大巴。

　　我從車窗看著我們住了一年的房子在一點點變小不見，忽然有種莫名的傷感籠罩上來。

　　我看到了街角那家味道很好的泡菜店，我看到了我和張俊采經常光顧的小餐館，我看到了馬路上各種各樣的看板，看到了很多穿著時髦的人，我看到了STAR的大樓，看到了我曾打工的餐館，我看到了漂浮在這個城市上空各種各樣的夢想，我看到了整個首爾，唯獨沒有看到你。

　　我最後還是欺騙了你，秀恩啊，你會不會記恨我一輩子呢。

　　我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用中文寫，再見，首爾。

　　旁邊的張俊采看到，側過身來揉揉我的頭髮，笑著跟我說，「傻丫頭。」

　　機場大廳的鐘錶指示兩點的時候，我收到了金秀恩的資訊——姐姐，我們馬上就要上臺了，真的好緊張好激動啊！哈哈，不管你坐在哪裡，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我看著那條資訊，難受了好久，這一年來我和金秀恩一起度過的三百多個日子忽然在我眼前重播起來：我們一起去訓練，我們一起去喝酒，我們一起過年。在我打工的時候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裡等我的秀恩；在兒童節那天跳三隻小熊舞蹈給我看的秀恩；只要他在身邊我就無比安心的秀恩，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拇指從回復鍵往下挪了半寸，還是按了刪除，心裡卻默默地對金秀恩說了聲「加油」。

　　張俊采跟Ken聊著什麼，不知道是怎樣的笑話，竟然把冰山臉Ken都逗笑了，可是我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三點一刻，我掏出手機來，剛要按下關機鍵，手機忽然唱起《幸福》來。

　　——金秀恩的來電。

　　我猶豫了好久，張俊采在旁邊一直搖頭，可我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好吧，我還是不能欺騙自己，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關機的理由。我明白，我還是在期待著這個電話的。

　　聽筒裡面是金秀恩焦急的聲音，「樂微姐，你在哪裡？！」

　　「秀恩呐，對不起，我……」

　　聽筒裡面一片混亂，我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接著金秀恩的聲音混著哭腔，再加上由於機場信號不好而夾雜的刺啦刺啦的雜音，一起闖進我的耳朵來。

　　「樂微姐，你在哪裡？我媽媽，她好像不行了……」

　　我只聽到「轟」的一聲，什麼東西在我腦子裡面爆炸了。

　　Chapter 3 月光舞曲

　　（1）

　　我在手術室門外又見到了金秀恩，他身上還穿著亮閃閃的打歌服，眼妝也還沒有卸。

　　他一定是一下臺得到消息就跑出來了，心裡一陣發酸。我走過去，從他身後伸手摟住了他的腰，他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抬起了手，按在我手上。他的手心中出了一層汗，可是卻沒有溫度。

　　「樂微姐啊，如果沒有了媽媽，我該怎麼活下去呢……」

　　他吸了吸鼻子，剩下的話像是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金媽媽雖然搶救回來了，可是仍然在昏迷，金秀恩留在了醫院陪她。

　　我走在首爾夜晚的街道，不知不覺竟然又走回了我住了一年的小公寓門口。我看了看手錶，十二點已經過了五分鐘，又是新的一天了。

　　我站在路燈下面，第一次發現首爾的夜這麼冷，只穿著白天那件單薄外套的我站在少有人經過的街道上不住地發抖。

　　孤獨、寂寞、無助，全都在這個時候一擁而上，深夜裡黑色的風將我團團圍住，我終於還是忍不住，蹲下身去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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