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天后(9)_研小色

九

　　「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我笑笑打發他，接著轉移話題，「哎，怎麼也沒見宋磊和路平，難得今天沒事，他們又拋下你瀟灑去了？」

　　我笑著笑著就發現張俊采的臉色不太對，空氣溫度忽然降了十度，我的嘴角給凍得一抽筋，笑不出來了。

　　「微微，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張俊采看著我，聲音也順從著臉色降了下來。

　　「……宋磊和路平，後天就要回國了。」

　　宋磊和路平走的時候我和張俊采請了假去送他們。

　　坐在計程車上，他們三個平日裡總是嘻嘻哈哈以親兄弟相稱的大男生這個時候卻全都一言不發。我習慣了我們四個在一起說笑打鬧的日子，這種氣氛讓我難受，看著車窗外穿梭而過的車輛，我忽然就有點想哭。

　　仁川機場。最後的告別。

　　宋磊說他回去要趕緊找一媳婦，跟哥們合夥開個火鍋店，小日子肯定也挺美滿。他說，「以前跟兄弟們一塊兒玩音樂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挺年輕挺有激情的，到這兒一看，唉，我們這些80後的先頭部隊可真是老了。俊采啊，你可要給咱們80後爭氣啊，別輸給他們90後的小鬼！」

　　他說著沖我眨了眨眼睛，熟悉的痞像，我卻忽然覺得一陣難過。

　　路平拍了拍張俊采的肩膀，「人生有很多條道路，兄弟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好好堅持下去吧。」

　　張俊采有點臨危受命的樣子，一臉悲壯地點了點頭。氣氛原本是沉重的，但我還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眼淚也憋了回去。

　　我和張俊采一直等到他們的飛機起飛才離開。

　　回去的時間還早，張俊采忽然感慨萬分地說，「來韓國這麼久了還沒好好看看它的首都可怎麼行。」不等我發表意見他就拉著我上了公車。

　　當時正值中午下班的高峰期，公車上人很多，而我不小心看到人群中有一隻手伸進了旁邊人的口袋。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見盜竊的過程，嚇得張大了嘴巴，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步反應，就看到旁邊的張俊采已經幾步上去一把抓住那只手，大聲質問那人，「你知不知道偷東西是犯法的！」

　　不標準的韓語發音暴露了他外國人的身份，一車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我忽然擔心起來我們會不會遭到竊賊團夥的圍攻。

　　那個盜竊的少年被嚇了一跳，連忙縮手卻還是被緊緊拽住，少年一下子就急了，「你幹什麼啊，不要亂講話，給我滾遠一點聽到——」

　　他的話音還未落，推搡中眼神忽然向我的方向掃過來，接著我們一齊愣住了。

　　這一愣神，少年手中的錢夾一下子掉在地上。失主這才回過神來，揪住少年的領子就是一拳，少年的鼻子登時流出鮮血。

　　可是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不掙扎不反抗，眼神裡面卻寫滿了絕望。

　　他張了張嘴巴，嘟噥了一句什麼。聲音不算小，可是整個車廂只有我和張俊采聽清楚了。

　　因為他說的是中文。

　　「樂微姐啊——」

　　「金秀恩，我只要你的一個解釋，哪怕是你編造出來的，只要有說服力，我也相信。」

　　回答我的卻只是沉默。

　　「你怎麼不說話？現在就我們兩個，你都不能和我談談心嗎？」

　　還是沉默。

　　「秀恩，你知不知道我是在擔心你？當時我——」

　　「老闆！」金秀恩打斷了我的話，一口喝幹了杯子裡的酒，然後回過頭大聲喊，「這裡再拿一壺酒！」

　　「金秀恩！」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一切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就是個小偷，偷東西現場你不是都看到了嗎？你也可以像其他人那樣，不理我，討厭我，當做金秀恩這個人不存在吧！」

　　他大聲地講完，從剛走過來拿著燒酒的老闆手中幾乎是搶下酒瓶，仰頭一大口灌下去。

　　「夠了你！」我奪下他手裡的酒瓶，強迫他看著我的眼睛，「金秀恩，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不會嘲笑你，我只是想幫助你!」

　　「想幫我？！」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側身從背包裡面翻出了一個東西丟到我面前，「看到它，你還想不想幫我？」

　　等我看清桌子上是什麼東西後，一下子愣了。

　　那是我幾個月前丟失的錢包。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