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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竟然有人找這個怪人?跟我來吧。」

  三人走過從未修葺的長廊,就好像穿越了漫長而斑駁的歷史,直道在盡頭的電梯口處停下。「解剖室在地下二層,汪洋還在那裡沒上來。」這個白衣男人說道,臉上唯一看得見的眼睛閃爍光芒。

  解剖室……何夕的神經立刻緊繃。她喬裝無事地說起笑話給自己聽。

  「以前我生病去醫院的時候問我媽:發藥的阿姨為什麼戴口罩?她為了哄我,就說因為阿姨給你的藥很好吃啊,院長怕她們偷吃了。我就說那給那些拿手術刀的叔叔戴口罩是怕他們聚餐吧?呵呵呵呵……」見身邊兩人都沒有笑意,她的乾笑逐漸小聲去了。

  「那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戴口罩嗎……」男人饒有趣味地問她,不等她回答就直接說出答案,「戴著口罩解剖屍體,那些往生者就看不清你的臉,晚上也不會來找你……」

  「鐺!」電梯在這個時候到了,傳來聲響,何夕汗毛頓時處於立正狀態,很不情願,顫顫巍巍走進去,死死拽住賀修遠的衣擺。狹小空間裡三個人保持著靜默。這台中古電梯內壁骯髒,運行起來有「嘎吱嘎吱」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咀嚼什麼。

  電梯在地下一層停下,那裡有人要上來。門開的時候,門外一人探頭張望,見到他們三人便遲疑了一下,終究沒有上來。

  在電梯門合上的瞬間,何夕清楚地聽到剛才等電梯的那人說道:「靠,竟然這麼多人!」

  賀修遠突然感到手臂一緊,他低頭好笑地看著何夕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不停哆嗦。

  「你就這麼害怕?」

  「他剛才說……」

  「開玩笑的。」賀修遠心安神定地說著,撫上她死死扣在他臂上顫抖的手,「不要擔心,有我呢。」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了據說汪洋所在的地下二層解剖室。何夕這會兒已經被嚇得魂不附體,完全由賀修遠拉著走路。

  男子指指某間虛掩著的解剖教室:「就是他了,屍體旁邊吃飯的那個!唉,真是的,怎麼又在解剖室吃飯呢,多不衛生啊……」昏暗燈光下什麼都看不清,她只看到解剖台邊,一個人影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對他們微微一笑。

  媽呀!何夕一個激靈,好像電流打過。

  「汪洋學長,你玩夠了嗎?」賀修遠悠悠開口,一臉儒雅的笑容此刻冷若冰霜。何夕明白,他有些動氣了,但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把犀利的目光投向眼前這個白衣男子。「如果想嚇唬人的話,下次請不要在書皮上寫自己的名字並讓它掉在地上到處都是!」

  哦!他就是汪洋?

  那人揭開口罩歎了口氣:「原來你一開始就知道了,看來你這副眼鏡並不只是為了矯正你的視力。」

  解剖教室裡的人隨即走了出來,不就是剛才等電梯、號稱看到「很多人」的那位?

  「汪汪,沒得玩了,我走人了。記得把桌上那個假人放回去。」

  汪洋聳聳肩,請他們進去,順手打開電燈。這裡根本不是什麼解剖教室,倒像是圖書館的一部分。他搬開桌上橫躺著的假人,扔到一旁。

  何夕差點被假人絆倒,還是戰戰兢兢驚恐地觀察四周,似乎隨時準備奪門而出。賀修遠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不需要害怕不存在的東西。」他說。

  汪洋投來欣賞的目光:「學弟,你真精闢。好了,你們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請問,你為什麼要解散學聯?」何夕迫不及待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解散學聯?我沒這麼偉大,我只是順應了那時的潮流罷了。」他給自己倒了杯茶,在何夕這個角度看來,茶水是暗紅的……

  她不禁咽了口口水:「學長您能講得清楚一些嗎?」

  汪洋饒有趣味地打量這個問題少女:「那我就說得清楚點,想當年啊,學聯發展到鼎盛時期,影響越來越大,光幹事就有幾千人,還都歸我這一個主席管著。過了幾年,效率和成績都下來了,於是就有人『公車上書』,說我專制獨裁,說學聯結構臃腫,尾大不掉。所有人似乎都呼喚發展個性獨立門戶的樣子,工作處處是瓶頸。我都煩死了,分開算了。就是這樣。」

  就這樣?何夕不敢相信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只是一根牆頭草。

  「不好意思,叫你失望了是吧,小妹妹。」

  「窮則變,變則通。」賀修遠出聲說道,這句話在當時何夕並不十分明白。

  汪洋揚起眉毛:「你是學經濟的吧。」只有學經濟的人才有如此敏銳的觸覺,在風吹草動的時刻就知道如何應對暴風驟雨的來臨。

  「這樣說來,A大好像已經合併掉很多學校了,人員越來越複雜,成分各不相同,現在的局勢一定……你是想重新組建學聯?」

  見賀修遠毫不掩飾的肯定態度,汪洋笑了,這種笑容叫何夕感到熟悉。

  「不成英雄就成狗熊,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冥頑不靈的人還是會墨守陳規,希望一切不要改變。當心被他們弄死。」他說話的同時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賀修遠,似乎在掂量他的分量。

  賀修遠毫不遲疑地回答他:「我做的事情可能得不到贊同,但決不會後悔。」

  她恍然覺悟,這兩個人是相似的……都是一意孤行不計較後果的人物。或許正是因為他們無所顧忌才能開創出不一樣的道路。她猛然心悸,這些人在談論自己理想的時候,神采飛揚,真的好帥。

  「那作為前輩,我指條明路給你吧。學聯的最佳模式,已經存在於現在的制度之中。如果你能發現,事情就容易了。」這可能是他當年留下的唯一線索。

  「社聯?」賀修遠問。

  汪洋一振,驚異地盯著眼前的青年,這個人不但有一雙能抓住事物本質的眼睛,而且擁有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睿智。他誠懇地伸出手,與他相握:「祝你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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